虽是末冬,但是,混身的汗水已经浸透了衣衫,额头、发稍的汗水成河成串;两只手掌上吊着十几个水泡,火辣辣的生痛,腰酸背痛腿抽筋,胸部似火烧、像火燎,每吸一口气,胸口便憋闷的厉害。
休息!娄圭觉得,必须休息一下了,再这么下去,自己的手会烂、腰会断、呕血而亡。趁着这胡思乱想的工夫,他停住了脚步,直起了腰身。
“娄先生,你看,别人都在忙碌,还不到休息时间,你就不好歇息不是?先贤有云:‘天将降大任……’”
“停、停停停、搬,我搬……”
赵二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娄圭现在,最害怕听到的就是这个“先贤有云”了。
这几个字入耳,彻底牵动起了他的伤心事,眼前浮现出那一日被送到矿谷中的的场景。
“娄子伯,堂堂名士,相信你也不会受我这这盗匪的嗟来之食吧?我也不侮辱你,你每日负责运送矿石,这便相当于你挣的饭食,也算是你自食其力,余下的,我不再多说,相信你是聪明人,怎么选择?自己心里清楚。”
对自己说完话,贼子又招招手叫过两个护卫,继续叮嘱一番。
“赵二,刘柱,以后,你们二人就是这娄先生的护卫,好好照顾他的生活、保护好他的安全。”这一叮嘱,自己又多了两个“下人”,
“娄子伯,儒士就该有儒士的风范,下不可少。呵呵,没经你同意,就给你挑了两个粗手笨脚的“下人”,希望你不要介意,好了,你忙你的,我也要忙我的事情去了,再见。”
这就是那个贼子和自己说的最后一段话。
忍,为了以后能够寻机会脱逃,出去找这这个贼小复仇,一切皆忍了!
从那一日起,自己就被丢到这矿谷之内,自己就变成了这矿谷内几百个矿奴中的一员。不过,人家对自己进行了“优待”,这两个美其名曰的“下人”,早晚各一,尽职尽责的“伺候”自己,从不离身,吃饭跟着、睡觉跟着、就连去上个厕屋也跟着,按那贼子的话说:儒士就该有儒士的风范,身边怎么能少了下人“伺候”呢?
只是,自己万万没想到,这番“伺候”会是那么的“贴心”和“周到”。
别人干活,他休息,会招来什么先贤有云、天降大任;别人去吃饭时小跑,自己快走几步,会招来什么先贤有云、礼不可废;反正各种事情,只要轮到自己,总是翻来复去的那几句先贤有云。
只是,在这些先贤有云之后,矿奴们干活,自己就得跟着干;矿奴们吃饭小跑,蓬头垢面领了盛满菽麦的饭食大口猛吃,而自己只能稳步缓行、净手洁面以后,领了剩下的一点清汤寡水小口细咽;矿奴们累了休息可以胡蹲乱坐、甚至是躺卧,自己累了休息只能正襟危坐;矿奴们睡觉可以四仰八叉、鼾声如雷,自己睡觉,经常会被人家叫醒:“姿势不对,起来重睡!”
苦,苦,真的苦啊!
累,累,太TND累了!
一把心酸泪,满腹伤心事!
忍,翁翁的,阿翁忍了,别让阿翁出去,出去一定想办法弄死你个贼子。
誓言入心,娄圭身体一震,刚刚弯下的腰身又直了起来。
娄子伯啊娄子伯,你可是儒士啊,你怎么会羡慕这些贱民们可以小跑去吃饭?羡慕贱民们豪无礼仪的坐卧躺睡?甚至你还学会了贱民们的粗言鄙语了呢?
不该,不该啊!
此时的娄圭,脑子中好似有两个小人在天人交战,他只觉得,头晕目眩、身体发虚、满眼金星乱闪。
“娄先生,圣人有云:……”
此时,该死的四个字入耳,娄圭顿觉入魔音入耳,刚才尚有些混沌的头脑,瞬间一片清明。
只是,可能清明的过了头,就变成了一片空白,以及传入耳内的一声惊呼。
“娄先生……”
“娄子伯又累晕了?”姜丑很随意的询问一句前来汇报的陈安。
“是的,师父。”陈安回答有些局促。
“晕了便晕了吧,让苟杞帮忙看看,缓过来让他休息半日。”
累晕?太正常了,一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酸儒,累不晕才不正常呢。况且,这又不是第一次,自己没记错的话,这是第五次?还是第六次了?
想一想,这个土著不愧带一点愤青的气质,到现在还硬挺着,没有弄出什么寻死觅活的东东来,也算是个人物了。
“师父,这次,可能休息半日不成,估计得十天半个月。”
陈安小心翼翼的提醒了一下,师父弄回来的“实验品”让自己盯着点的,谁知还是盯出了问题,弄坏了师父的“实验品”。这次,这娄子伯累晕过去的体位不对,他是一头栽倒的,脑袋磕在了前面的矿石上,磕出一条老长的血口子,左眼差一点点就磕瞎了。
“嗯?什么情况?他开始耍无赖?”姜丑听见陈安的话语,来了些兴趣。
难道娄子伯要耍心眼了?
“没有,就是脑袋破了,枸神医正在处理,按神医的说法,救治好了也得缓些时日。”陈安一五一十的说了实话。
“走,去看看。”姜丑起身,这个实验品还是要关注一下的,可不能这么轻易地就隔屁,那样岂不是前功尽弃?
“啊……哇……轻些,轻些,疼死阿翁了……”
来到枸杞的诊疗室洞口,内里传出来的惨叫,让姜丑一愣,随之会心一笑,进入洞内。
娄圭躺在诊疗床上双眼紧闭、惨叫不止,几个小童在一边象征性的按住他的双手,两个女孩跟在枸杞身后,捧着医药箱给枸杞帮忙,而枸杞则在娄圭左边一块递去头发的头皮上飞针走线。
自左眼眼角略上,斜入头皮,十一二公分长的血口子,头皮外翻,看着吓人,其实问题不大,姜丑扫过一眼娄圭的伤情,心中便有了数。
“娄子伯……”
姜丑娄子伯三个字刚出口,只见躺在那里双眼紧闭的娄圭,猛的双眼圆睁,一个使力便要翻身坐起,弄得枸杞手忙脚乱,一针愣愣的戳在头皮上。
“噢……啊……”一声惨叫从娄圭口中发出,身体随之又倒在了诊疗床上。
他的这一动作,围着他的几人一阵鸡飞狗跳,姜丑只能停住话头,一切等治疗完再说也不迟。
“贼子,阿翁知道什么圣贤有云,不用你来看阿翁笑话,不用你假慈悲,阿翁挺得住;贼子,有什么手段你尽管使出来……”
姜丑的话头停了,可是,娄圭却来了劲头,缓过一口气的他,再一次翻身坐起,呵骂不休。
无视了他的呵骂,姜丑退出洞来,心中却泛起一丝喜意。
劳动改造还是有效的,至少,现在的娄子伯,说的话,自己能听懂了,哈哈哈哈哈,改造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