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空旷的荒野,苍茫一片。
距离清河张氏坞堡五六十里地的一处荒草滩中,外围是值守的士卒,内里-千多人,有男有女,一团团一簇簇的围坐在篝火边,寂静无声,他们的眼中有惊恐,有麻木,唯独没有一丝喜色,这一千多名无处可去的奴仆和丫鬟,就是姜丑此行攻打清河张氏的收获之一。
说实话,此次攻打清河张氏,收获是可喜的,粮食、钱财、布帛、财货等等不计其数,但是,除了百多匹战马、几十头耕牛、外带弓矢甲胄之外,其它的东西,已然被统统散尽。那些东西姜丑也是眼红的紧,他不是不想带走,而是带不走,他深知一个道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此去井陉安平谷,五六百里的距离,一路上要穿郡过县,带上那些东西就是惹祸的根苗,招灾的催命符,他可不想因为那些东西的拖累而让自己身死魂消。
“苦蝤兄、公明,这一路上辛苦了你们,看顾好他们,这些人,以后会是我们的兄弟姐妹,你们休息之时,把这些人,分门别类的划分一下,编排成组,小厮和匠人分开,包括有手艺和一技之长的都编排入组。”巡视着营地的姜丑指着这些奴仆们交待一下。
姜丑带着这些人回去,就是有所图谋,在这种大士家之中,往往藏着许多的匠人,这才是自己最需要的,至不济,那些奴仆训练一下也是谷中的战力。这些人,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一旦他们认准一件事情,找准了人生的目标,战斗起来反而比那些流民中青壮的战力更强,决心也更大,因为他们少了一层顾虑和牵拌。
徐晃点点头。
“我知道了。”苦蝤应下了事情,随后又似想起了什么,向姜丑说道:“有一个儒生,一直跟随我们,不肯离去,怎么处理?”
苦蝤的问题让姜丑一愣,停住了脚步。
在张氏坞堡,确实是抓到一些去跪舔张氏的腐儒,而且还让姜丑充做苦力利用了一把,那些张氏的罪状就是出自他们的手笔,事后,姜丑可是让苦蝤把这些人统统放了的,任其自生自灭。这种没骨气的腐儒是留之无用的,他们已经走入了歧途,为了谋取一个升斗小吏甚至愿意去跪舔张氏。这种人,即便把他们带回谷中,就他们那些被人家洗脑过的思想,姜丑都怕教坏了谷中的孩子,现在怎么出现一个奇葩?放了还不肯走?
“叫什么名字?”
“不肯说。”
嘿,这就有点意思了。
此时的所谓士人,看自己等人如蝼蚁、如蛇蝎、如洪水猛兽,怎么还有倒贴的?不应该呀?
事出反常必有妖!
“让人去把他带来。”姜丑此时来了兴趣,他想会会这个妖人。
身型瘦长,二十多岁年纪,长方脸,两撇短须,面色涨红,满脸怒气,姜丑想见的妖人在两个士卒的押送之下,站到了他的面前。
“叫什么名字?”姜丑上上下下打量过一遍此人,开口问道。
“贼子,妇孺何辜?幼子又何辜?冤有头、债有主,你为何灭人满门?啊……呸……”
姜丑一句询问过后,等来的不是一个姓名,反而是满含怒火的连声呵问和一口唾沫。
“屯长。”
“阿吉。”
“贼子,找死!”
突然的变故,让众人呼喝不止、手忙脚乱,也弄了姜丑一个措手不及,那一口唾沫,直喷了他一个满脸花。
兴趣没满足,倒沾了一身污秽,姜丑恶心的无以复加。
“贼子,吾娄圭、恨不能手刃……啊……呜呜……”喝骂的声音在疙瘩一枪杆戳过去之后戛然而止,只见此人在疙瘩的一枪杆之后一声惨呼,一屁股坐倒在地,腰身弓成了一个虾米,呜呜之声不绝。
娄圭?
正拿衣袖擦拭口水的姜丑让这两个字施了定身术,脑子略一思索,便想到了此人是谁。
娄圭,字子伯,与曹老贼是老相识,据说有雄才大略,后来因藏匿贼匪,被当作死囚关押,越狱出来时,逮捕他的官吏急忙追赶,娄圭就换衣服,看起来像帮助逮捕他的人,迷惑官吏们不能察觉,才得以逃脱。
初平年间,这娄圭,招募军队,聚集部众,依附于刘表,后来被王忠坑了一把,自觉无颜面见刘表,转而投奔了老相识曹操,被曹操任命为大将,参与谋划军国大事。
其后,随曹操征战,建言献策,谋刘琮、败马超,还是为曹老贼出了些力气的。只可惜,这货同许攸一样,就是一个嘴贱的主儿,侍功自傲、背后说曹老贼坏话,被人告密,让曹阿瞒咔擦了事。
就这么个货色,按二十一世纪的话说,就是一个嘴贱的“愤青”土著,看样子这是愤青的毛病犯了,要替张氏讨回一个公道,现在居然在自己面前装大尾巴狼,啐自己一脸。
姜丑已经忘记了脸上的口水之事,缓步来到腰身弓成虾米的娄圭面前,静静地看着这个愤青。
杀?
放?
一个个的念头在姜丑的心中转动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