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三十多处伤口,看着被人家捅成筛子,现在又被枸杞裹成棕子的黑牛,姜丑的眼泪就止不住的流。
傻,太傻了!
其余的地方还好,有皮甲挡着,枪尖将将透肉,唯有肚腹上的两枪,最为致命。
死马当活马医!
迫不得已,黑牛的肚子上又被切了一刀,用盐水清理了一下脏腹,又用枸杞提前准备好的丝线,缝补了肠子上的破洞。
肠衣线?哪里可能会有?
输血?更不可能的,那又不是水,灌进去装满就成。
剩下的,只能与老天挣命,挣过来就活,挣不过来就死。
“阿吉,我们尽力了,目前看,那一丝脉博犹在,这就是最好的结果了。”枸杞看着双眼红肿的姜丑,劝慰一句。
姜丑看着黑牛那张腊黄、没有一丝血色、钢须直立的黑脸,双手紧紧的握住黑牛一只尚存体温的大手,沉默不言,他不敢松开这只手,他怕一松开,下次握住的会是一片冰凉。
“去吧,这里交给我,你还是去你该去的位置吧,相信你也不想黑牛的血白流,也不愿意他们的血白流吧?”枸杞指着隔壁,那里还有成堆的重伤员等着他救治,光依靠上次田氏坞堡中跟过来的赤脚医根本救不过来。
姜丑依旧不言不语,身体未动一下。
“阿吉,你不能这样,我们准备的药材和麻布有限,你得再去寻找一些过来,况且,黑牛也要继续用药的。”枸杞的这句话终于说到了点子上。
黑牛的药,不能少!
紧握着的两只手终于松开,姜丑扭身出屋,直奔赵府而来,那里,肯定会有药材,疙瘩三虎带人紧随其后。
这一战,井陉县中的防守力量,被清理一空。现在的县城中只剩下一些老弱病残,在城门关起来的那一刻,他们只能躲藏起来瑟瑟发抖。
赵府留下的值守力量也不例外,从那一支援兵派出后,赵府只剩下一些仆役丫鬟,他们唯一还能依仗的,只有那扇沉重的木门。
姜丑赶到之时,沉重的大门依旧紧闭,院墙外掉落着十几具身上插着箭矢的尸体,仅有的护卫应该已经被解决,周仓苦蝤等正指挥着众人往大门口堆放柴火。
慢,太慢了!
这么下去,什么时候才能打开大门?
四处一寻摸,姜丑看见被众人丢在一边,昏死过去的赵甲,走过去一把拎起,拖到大门口,丢在地上。随后,他蹲倒在赵贼面前,拽出一条手臂踩在脚下,从怀中摸出黑牛的短刀,放在了赵甲伸开的小拇指上,一刀齐根切下。
“啊……哇……”
一声惨嚎在井陉县城中回荡。
疼醒过来的赵贼,面容扭曲,惨嚎不止,赵府大门内,传来断断续续的争吵声。
“给老子听清楚了,叫门,如果叫不开,十息之后就是下一个,手指砍完剁脚指,再不成,老子就一片片的的削下去,直到削成人棍、骨头架子为止。”姜丑喷火的双眼盯着赵贼,一字一句说的不轻不重,但是吐字清清楚楚,不但门外的人听的真切,相信门内的人也是听的真切。
门内的争吵声暂时停止了一瞬,随后传来嚎啕的哭泣和更加激烈的争吵声。
十息时间眨眼即过,一刀切下,又是一声惨嚎响起,赵贼的面容扭曲成一团潮红,捆绑着的身体弓成了一只虾球。
骨头硬?
老子就看看你的骨头有多硬?
“求……求你……给某……一个痛快……”断断续续的几个字从赵贼口中崩出。
想死?没那么便宜!
又是十息,姜丑扫过这个恶贯满盈的贼子一眼,手中的刀义无反顾的再次落下。
伴随着一声惨叫,门内除了更大的哭嚎之声外,终于传来了开门的动静,不一刻,沉重的木门缓缓的打开一条缝隙。
一个俊美的男子被一群仆妇按跪在地,几个衣着华丽的妇人,在门开的一瞬间,嚎哭着抢出门外,朝赵甲扑来,身后跟着两个惊恐之极的孩童……
药材被连锅端,一股脑儿的给枸杞送了过去。
一番折腾,姜丑的心火泄去了许多,略微的冷静了一分,枸杞说的对,黑牛的血不能白流,自己的这个光屁股长大的伙伴已然那样,自己能做的已经做过,除了他之外,还有近千口子的人靠着自己吃饭呢,该考虑眼的前事情了。
“周兄,苦蝤兄,陈安,按照咱们的计划行事吧。”
硕大的粮仓被打开,看着满仓的粟粮,姜丑淡淡的吩咐一句。
从井陉骑快马到元氏,一个来回也就四五个时辰,多说了,自己等人只有一天的时间,一天之后,姜丑不知道会发生何事,这里的粟粮在这一天之内,必须让它消失。
井陉县城中又一次热闹了起来,赵府中的二三十辆车驾,被利用了起来,一车车的粟粮装满车驾被送去十多里地的山口处,那里有二三百辆独轮车等待着粟粮到来后,运转往山寨。
城中的锣声响成一片。
“大家听好了,征招运粮之人,运送一升粟粮至光武洞,回来之后,凭借回执,可以领取相同数量的粟粮……”
一个,两个,十个,百个,千个……
黎民百姓对粟粮的渴望是刻在骨子里的,他们扶老携幼,纷纷拥出家门,拥到赵府门前,自发的排起一条长龙,或一升,或两升,领取粟粮后,跟随着运粮的车队往黑山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