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平姜丑二人,一时间,关系看似微妙了许多。
“姜小子,既然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十六匹马,甄氏卖给别人多少你别管,但是,从你这里买,甄氏只出三百万钱,你琢磨一下,是要钱还是要其它东西。”甄平占据了主动,抢先出招。
三百万钱?
好大一笔数字,只是,听在姜丑的耳中,心中却凉了大半截。
这甄氏要趁火打劫,完全没有一点诚意。
就自己所知,现在的马匹照前几年虽然价格降了许多,但是,如此的宝马良驹也没有便宜到这种程度。石头等被没为奴,按每人三万五千钱计,还要一千五百万钱呢。况且,赵氏贼子从中山换购这些马匹,中山那面多少得优惠一点吧?就算一点没优惠,三百万钱也只是一千五百万钱的两成而已。
三百万钱!
甄平莫不是以为自己等人这马匹非要卖他,还是欺自己等人不识数,全是憨货?
“甄东主,刚才在下没听清,你说多少?”姜丑沉下脸来,又问了一下,他希望对方看到自己态度的变化,重新斟酌一个价格,这也等于是一种变相的提醒,别把自己当憨子对待。
“姜小子,你没听错,就是三百万钱,两成,规矩不能破,这一点,不是特意针对你,黑山之中几十万贼……”说到这里的甄平似觉得不妥,又改了口说道:“几十万人到山外出售货品,无论谁家收,也全是此价,并非我甄氏一家如此。当然,以前的张雷公也是此价。你们从山外进货也是如此,价格由山外说了算。但是,有一点,在下须让你知晓,相较而言,甄氏的信誉是最好的,这是甄氏的立身之本。就如你刚才所见,张郎君的费用,在下一分没少,而且,那十五匹马,只要见到东西,在下一样会算在他的头上,一分不少的算给他。”话说到这里,甄平停住了话头。
姜丑的脸越变越黑,心也越来越沉。
一切都明白了。
养寇自重!
养贼割韭菜自肥!
谁赚的多谁赚的少?姜丑不清楚,但是,他明白,最苦的一定是那黑山中的百万生民。世家大族完全把一个黑山当作是自家的韭菜地,随意的收割。而且,还是多向收割,收割完黑山贼又收割朝廷。难怪前一世,张燕会依托黑山啸聚百万众?并不是他真的有多厉害,而是这些世家大族想让他厉害,多好的买卖?多好的韭菜?一茬茬、一波波的,割就是了。
贼匪终究是贼匪,贱民终究是贱民,任你闹腾的再欢,又何以能逃出人家的剥削?
姜丑的心中升起一股愤怒,也有一阵深深的悲哀。
现在回过头来想想,历史上动不动就会有贼匪啸聚山林成势,对朝廷造成祸害,真的是因为难以攻打吗?并不是,而是既得利益者不想攻打,因为他们要谋取更大的利益。
曹操大势一成,张燕乖乖的伏首;孙权小儿坐稳了屁股底下的位置,山越之民就被人家从山中清缴了出来;刘大耳入主成都,穷山恶水之中的孟获被打的服服贴贴,山贼们听话的要命,还让人家组成了一支无当飞军,为人家抛头洒血;蜀汉之战中后期,明显的,蜀汉的实力远远不及曹魏,司马老贼领兵却每每却步,为什么?就是养寇自重,养到最后把自己养成了晋高祖;每年数百万两军费养着的关宁集团,打不跑区区几万人的金钱鼠尾巴,可以屁事没有,叫花子一样的东江镇总兵毛文龙爬在一个冰天雪地的小岛上,吃苦受累扯住了金钱鼠尾巴的后腿,那你就必须死!
大寇有大势力养,小寇有小势力养,总之,一切都是为了利益。
同时,姜丑也想清楚了一件事情,这甄平为什么要那么对待于大?看似显示了人家童叟无欺的规矩,实则其心可诛,红果果的金钱腐蚀,好手段、好想法、好算计。想必,张雷公的光武洞在一次次的交易中就被人家这一招腐蚀的处处漏风,处处是破洞了,而且,这破洞兴许还不是来自甄氏一家。难怪自己入主光武洞,人家会一清二楚。至于他怎么知道,自己劫了赵氏的马匹?那就更好猜测了,自己带着大白马出现在这里,不是就明摆着告诉人家了吗?
世家不可小觑,一个破落户甄氏,不论从手段到人才就这么厉害,其它那些呢?
姜丑抬起头来,打算重新审视一下此人,再考虑一下接下来的应对之法。
豆豆眼中一丝轻蔑一闪而逝,随之换上一抹笑容。
只是,那一丝轻蔑并没有逃出姜丑这个猎人的眼光,它犹如一把利刃,狠狠的刺中了姜丑的心。
天下乌鸦一般黑,一丘之貉全是豺狼虎豹食人的猛兽,又岂能有一个善类?
自己把事情想简单了,也太幼稚了!
“黑牛,回谷!”
冲远处的黑牛猛吼一句,姜丑转身拉起大白马就往林外行去。
少了张屠夫,难道老子就非要吃这带毛的猪?
兴许是姜丑没按人家即定的套路出牌,甄平一愣,这到手的千多万钱就这么没了?实在是不甘心。
“姜洞主,你就打算这么样回光武洞?”
咬字很重的光武洞三个字入耳,把愤怒的姜丑心中那上下窜腾的火苗聚成了一股,有如实质,随时都要喷发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