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旗垴!
六十多人,距离红山峪东北方二十多里地。
“阿吉,看这天色,今日,这些人是回不去的,我已经留人跟踪监视,在他们的归路之上,三十里左右,有一个叫井子峪的地方,两山夹一沟,就是最佳的伏击地点,他们归去之时,必走这条路。”黑牛擦一把额头上的汗水,一口气把探查来的情况,说了出来。
姜丑抬头看看已经快要落山的夕阳,距离天黑,还有一个多时辰,三十里地,这路赶过去,要两个多时辰。
拼了!
即便今晚赶不到,可以择地休息,明日天亮也能布好这个口袋,让这伙人钻进来。
“周兄,招集人手,准备赶路。”姜丑吩咐一句边上的周黑。
“现在就去。”茅屋前的周黑起身离开。
三十人,加上黑牛等六七个弓手,还有疙瘩一什人,近五十人,足够应对。
“黑牛,谷口前后的值哨安排好,让他们临时听麻子和石头指挥,挑一伍人跟我走,一起出发。”
红山峪是自己暂时的老窝,不能丢,防守,弓箭的用处要大的多,所以,弓手多留一点在谷中。
“好的。”黑牛答应一句,小跑着离开。
“根叔,麻子,陈安,谷中就拜托你们了,有事商量着来。”几个人点头应下。
不一刻的工夫,姜丑带着四十多人走出寨门,每人手中拿着一块小的不能再小的糠饼,踏上了向北的山道……
“哇……吃食你不能拿走,阿母、阿母……哇……还指着他救命呢。”
苦蝤看着面前这个哭嚎不止、七八岁、面黄肌瘦的孩童心烦意乱,一副画面,浮现在他的眼前,仿佛看见几年前,他自己不要命的抱着官兵哭嚎的情形。
当时,自己的阿母也是病倒在榻上,官府上门翻缸倒罐,要把他家唯一的一点吃食抢走,他知道,那点口粮就是阿母的命,他忘记了害怕,扑上前去抱住了兵丁的大腿,死命阻拦,接下去的事情,他不敢回忆,因为他被那个兵卒一脚踢昏了过去,醒来之后,他的阿母倒伏在他的身边,一动不动,地上一汪鲜血,阿母被人家一刀毙命,想到这里,苦蝤痛苦的闭上眼睛。
“哇……还我,还我……哇……”
大腿上一痛,让苦蝤从痛苦的回忆中清醒了过来,无计可施的孩童,用嘴咬上了他的大腿。
“竖子,找死!”
边上的贼匪见此情形,呼喊一句,提起了木枪。
“东西留下,滚一边去!”
苦蝤不顾腿痛,暴喝一句,止住了贼兵。头头发话,贼兵不敢不听,乖乖的放下手中搜检到的一点吃食,慢慢的离开。
腿上的痛感消失,孩童已经松开了嘴,一把捞起吃食,仓惶逃回茅屋。
看着山坡上稀稀落落的草房,听着大人叫,孩童哭的场景,这一幕,何其熟悉?又何其的相似?
唉……
全是苦难人。
“大壮。”苦蝤叫了一声。
“大兄,什么事?”
身边的一个满脸凶相的刀疤脸应了一句。
“去,告诉手下的兄弟,不许闹出人命,否则,某定杀不饶。”苦蝤交待一句。
“可是、可是,渠帅那里……”
“渠帅,渠帅,就知道渠帅,这里现在是某做主,难道某说的话已经不算数了吗?连你也不听某的话了?”苦蝤的苦闷无出发泄,冲着自己的兄弟吼了一句。
“没、没没没,大兄,我这就去。”刀疤脸应了一句,撒腿离开。
“队长有令,不许伤人,违令者杀。”
一声声的喊叫从刀疤口中发出,在山坡上响起。
看着喧闹的情形,逐渐的安定下来,苦蝤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道不同不相为谋。
这句话,他是知道的,是该考虑一下自己在这光武洞中的处境了。
自从阿母去世,自己逃离了那个伤心之地,这几年浪迹四海,看遍了人间冷暖,尝遍了世间的苦难,直如乱世一蜉蝣。
让祖宗蒙羞啊!
蝤者,蜉蝣也。
罢了,自己以后就是这苦难之世的一只蜉蝣。
苦蝤!
终于,大贤良师让自己看到了希望,聚起一帮苦难的兄弟参与了进去。谁知,自己看见的还是苦难,从跟随一个黄巾校尉祸害了一个里乡之后,苦蝤似乎有点明白了,这些人就是以后的官兵,心灰意懒的自己失去了走下去的动力,他想遁入深山,远离这个吃人的世道。
一起的兄弟,第一次发生了分歧,苦蝤带着愿意跟随的兄弟,进了黑山。
谁知,山里的世界,并不如自己想的那般美好,自己一伙人,刚刚找到一个隐身之地,就被这张雷公裹胁。
初时尚好,毕竟都是苦命人,这张雷公对手下还有些约束,可是,这些时日以来,随着山寨实力的增加,这个张雷公膨胀的厉害,自封渠帅不说,行事越发的张狂,完全忘记了,他也是一个苦命之人出身。
今次,本不该自己出来的,只是,实在是见不得那人张狂的模样,借机出来放松一下自己的心情。
哪知,上行下效,这些曾经在官府和土豪手下已经让人家欺负的没有了活路的人,全然忘记了他们曾经的过去。
唉……
也许是命中注定,自己就是苦命,该是又一次到了浪迹之时。
哪里有一片净土?哪里又是自己的容身之地?
苦蝤的眼神再一次迷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