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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论士(下)(1 / 1)


孔子的弟子曾子,着重对士强调了一下他的要求,仁,要自始至终,始终如一。至于什么弘毅,你都做到仁了,仁者爱人,当然是心胸宽广的。

至于什么‘学以居位曰士’,则是西汉儒家被列为正统后,红果果的为那些伪儒学张目的东西,已经没有了道德底线。直白的说,就是学而优则士,这个士,更多的应该是一个通甲字,通仕。也就是很直白的告诉大家,学儒家经典学的好了可以做大官。

董仲舒在把儒学这个大美人献给汉武帝之时,已经对真正的儒学进行了阉割,比如,孟子提出的“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他是不敢灌输给刘彻的。儒学被统治者接受后,那些只依靠读儒就能轻松享受生活的士大夫们,不断的对儒学进行一遍又一遍的阉割,只取对他们有利的,对他们不利的东西,则只字不提。

就比如,这个仁字。

何谓仁?

孔圣人对仁有很多论述,相对很宽泛,最基本的仁,你要做到孝悌二字。而孟子的仁,相对具体一些,可以从一句话体现出来: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现在的士人为家族着想,他们只谈“孝悌也者,其为仁之本与。”他们只抓住了孔圣人对仁最低级的要求,因为这对他们最有利。而亚圣的“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这种仁,则被他们直接的忽略或无视了。

姜丑用孔、孟、曾三个儒门先贤的话语,实际上,就是把孔孟曾三人绑在了一起,堵上这个漏洞,不让田丰有空子可钻,也让这个仁字更具体一些。

仁者爱人,这就是仁字相对具体的表现。之所以拉上曾子,就是告诉田丰,你们不但要爱护黎民百姓,还要持之以恒的爱护,你不可能偶尔施舍一点嗟来之食,便说你爱护过百姓了。

在孔孟曾三合一的仁字面前,现在的士族门阀,统统覆没,没有一个能做到的,因为他们把黎民百姓做为盘剥和奴役的对象,又哪里会去爱护呢?

田丰之流,以士自居。他们的这个士,是士族的士,也是士农工商的士。

这个士,代表的是一个阶层,而并非圣人口中的士,因为他们做不到真正的仁。但是,他们把春秋时期便已有萌芽的阶层划分,做了强化,让各阶层的划分更明确,更固化,造成了更为激烈的阶层歧视。这样,现在的士家大族们,便把他们的士和圣人的士,混为一谈。唯有这样,他们这些既得利益者才能更加名正言顺做他们天然高人一头的士,而不是真正的品行高洁之士。

所以,田丰之流全是士族之士,只代表一个阶层。而圣人口中的士,才是名士,是国士。

当姜丑把那一堆‘士’放在一起,挖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时,田丰便明白了他面前的这个贼匪想要表达的意思,长脸上刚刚升起的那点自信,荡然无从。姜丑刚才的问题又相互裹胁在一起,此时的田丰田铁头,不是不知道怎么回答,而是他已经无法回答。

怎么回答?把亚圣摘出去不认?还是把曾子摘出去不认?

既然要决定对这个刚而犯上的田丰田铁头进行降维打击,姜丑便决心做得更彻底些,笑眯眯的看着田丰,很无辜的问道:“田元皓,你现在还认为,方今之世还有那么多的名士吗?来,你告诉我,你刚才说的那些名士,他们中的大多数,黎民百姓连面都见不到一次。即便见了面,连话都说不上一句,他们怎么做到的仁爱世人?难道他们盘剥黎民,就是给黎民百姓面子,相当于仁爱黎民百姓了?难道他们朱门酒肉臭,黎民百姓做路旁冻死骨,就是他们对黎民百姓的仁爱?”

姜丑连声的询问,让田丰的长脸憋得通红,双目中,怒火有如实质。

自束发就学以来,在他田元皓引以为傲的嘴炮以及智术上,何时让人堵得这么惨过?没成想,今天被一个贼匪下了套,输的体无完肤。

姜丑想起昨晚这田丰田铁头见到自己时的那种鄙夷不屑的眼神,还有他那四十五度望月的神态。此时看着田丰的情形,昨晚集压在心头的那一口恶气总算是出尽了。

杀人诛心的事,还是要慢慢来,才有意思,姜丑决定暂时放过他,和这田元皓胡诌八扯的论士,也该到了结束的时候,于是,缓缓说道:“士啊,究竟什么是士呢?”没等田丰确认,他开始自说自话,一边说,一边缓步往坞堡外走去。

“士者,懂仁爱,明是非,知孝悌,守信义,重然诺,不畏强权,不贪享乐,不改其志。忧国忧民、为国为民。革新创造、造福黎民。为国敢血溅庙堂、为民可俯身躬耕。田元皓,这就是我这个贼匪对士的理解,能做到五成者,可称无双国士,不知可对否?”姜丑的话语,远远的传来,人已消失在坞堡外。

随着声音的结束,田丰觉得胸中一阵翻滚,口里,泛起一丝的腥味……

田氏堡门外,今日,这宽敞的地方,派上了一次用场。一个用土临时堆砌的高台坐落在吊桥外几步远的地方,高台上面摆着几张矮几,矮几之上,放着笔墨,一匹打开的布帛一头铺展其上,高台的一角,有一堆东西放在那里,上有布帛遮盖。

土台下,三十几个劲装恶奴被捆绑串联着排成一排跪倒在地,他们的身后,是一队手持长枪的士卒。几个木笼排列在恶奴前,笼中有人。木笼前,十步外,五张门板摆放在那,门板上有人爬伏,旁边有妇幼照料。在其后,拉开五步左右,一众黑压压的人头,填满了这个开阔之地,一眼扫过,该有数百之众。

在堡中呆立许久,强压下那丝腥味的田丰,默立于坞堡门口,打量完这一切,面色一片苍白。虽然他不知道这个贼子会怎么做,又做到哪步,但是,他已经大概猜测出了这个贼子的意图。

田氏的这一劫来的如此突兀,来的如此凶猛,该怎么渡过?常以智谋之士自居的田丰田元皓,此时,如坠冰窟,冬日的暖阳照射在他的身上,已经感受不到一丝丝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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