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所过之处,草根树皮无一所剩,飞禽走兽在几把弓箭之下没有讨得一个活口,就连水中的鱼虾都没有剩下一只,但是,就是如此,队伍依旧不能满足食物所需,更重要的,姜丑发现,自己身上的力气在逐渐的消失。
缺盐!
这些日子以来,肚腹能用各种杂物勉强填满,但是,盐分一直得不到补充。姜丑现在知道,这个头头不是那么好做的,生死活路要管,吃喝拉撒也要管,好麻烦,好心累。
眼看已经入冬,几十人的衣食又在哪里?难道只能学于毒?
“姜兄弟?在想什么呢?”外伤已经愈合的周黑看着姜丑眉头紧锁,问了一句。
“抢堡!”姜丑没有隐埋,丢过去两个字。
想解决衣食,只有这个办法,抢大户!
“抢堡?”周黑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上次于毒带着近三百人,没抢下一个坞堡,现在只剩下五十人,怎么抢?
“周兄,你没听错,我们要活下去,进山之前,只能做一次这个,已经入冬了,大家的衣食没有着落,只能向那些士家大族去要,他们不会白白送给我们,所以,只能去抢。”姜丑肯定了这个想法。
这一路行来,里乡的状况要比钜鹿好上许多,所过里乡,已经渐渐的有了人烟。
但是,要把自己的手伸向更容易抢劫的平民百姓,姜丑是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的,相反,对于坞堡中的世家大户,抢他们,姜丑乐意之极,现在,只需物色一个合适的目标。
“我们这点人,能成事吗?”周黑有些担心。
“哈哈哈,周兄,事在人为,只要谋划得当,没有什么不可能,在说,不是每个坞堡中,都有一个高览的。”
说到这,姜丑又想起了于毒,这贼子,抢谁的堡不好,偏偏去抢了刘氏的坞堡,一路打听才知,那刘氏主家之子,为郡中贼曹,而高览现在,正是其一个手下,适逢这贼曹带着人归家,让于毒撞上,运气真够背的了。
现在想想,若没有高览这个未来的河北四庭柱洽逢其时,于毒破堡应该没什么问题。
时也?命也?
自从有了这个打算,队伍便开始留意起来,寻找下手的目标。
既然准备抢堡,须得做些准备,姜丑和周黑等人一合计,队伍分作两队,一明一暗,大多数人由周黑带领,行于暗处,姜丑带根叔几个老人于明处,扮做难民,四方打探消息,另有黑牛、周三虎等居中联络。
行动即刻展开。
汉承秦制,东汉也是一样。
百户一里,十里一亭,十亭一乡。亭,做为政府部门最基层的治安单位,不仅承担着捕盗和巡查社会治安的工作,同时还担顺便负查一些验商旅之人过所的功能。所谓过所,也即身份证明,远行之人在临行前于当地县府所开具之身份证明。同时,亭还承担部分的邮、传工作。由于乡亭有亭长、亭父、求盗、亭卒等的武力震慑作用,乡亭附近相对的安全性大大提高,许多提供商旅之人休息歇脚的逆旅和馆舍便在乡亭附近应运而生。
张角振臂一呼,冀州大地群起响应,黄巾蛾贼遍地,亭长、求盗、亭卒等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纷纷归家避祸。亭,这个东汉最基层的治安单位就被破坏殆尽,名存实亡。但是,乡亭附近的一些逆旅和馆舍却依旧存在,为一些路人赶路歇脚提供方便。
这一日,难民装扮的姜丑几人,远远看见一个乡亭所在,便赶了过去,打算停脚暂歇片刻,顺便探听些消息。
乡亭的土墙根下,已经被早到的难民所占据,姜丑几人把双手拥在破烂的衣袖中,经直往亭中而行。
进到乡亭,院内依旧挤满了难民。
沉默的难民们见到又有新人到来,抬起他们那木然的双眼看看姜丑等人,又收回了他们那呆滞的目光。
一眼望过去,拖家带口,皓首匹夫、苍首老妪,垂髫幼子,总角少年皆有之,唯独青壮少的可怜。
这就是张角兄弟造的孽,也是官府造的孽。张角兄弟祸害了青壮,官府要用人头去垒砌京观,才致使这些妇孺老幼迫不得已,背井离乡,在这寒风烈烈的冬日,露宿荒野,所幸,现在出了钜鹿郡,他们的人头暂时保住了,但是,有没有命能熬过这个冬日,那就只能看天意了。
此处的乡亭附近没有馆舍,看样子,几个人想打探点消息的想法要落空了。
离开了事!
姜丑见不得这里的情形。
看一眼根叔几人,姜丑一个眼神丢过去,几人转身,向大门口行去。
“杀人啦!”
就在几人堪堪跨出院门之际,身后突然一阵骚乱,一声吼叫让几人生生止住脚步。
几人回身,只见一亭舍之中奔出一獐头鼠目之人,左手中拎着一个有些华丽的包裹,右手拿着一把滴血的短刃,窜出门口,向亭门跑来。不一刻,那亭舍内追出一人,出门后踉跄两步,一个跟头栽倒在地,没了声息。
乡亭中乱做一团,老弱妇孺纷纷惊慌躲避。
光天化日之下,在自己面前出现此事,姜丑从那獐头鼠目之人慌乱的脚步判断,此人并没有工夫在身,立刻做出了反应。
“疙瘩,擒住来人,小心兵器。”事有蹊跷,姜丑二话不说交待身边的疙瘩一句。
“好的,阿吉哥。”
铁塔似的疙瘩横身往门口一站。
“挡路者死!”獐头鼠目之人看见有人拦路,挥舞着短刃咬牙切齿的喊出一句话,直往疙瘩刺来。
瞬间的工夫,只见疙瘩左手上撩,格住那挥舞短刃的胳膊,右腿一个下扫膛,来人一个狗啃泥死经重重的摔落地面,被赶上的疙瘩一只脚踏在地下,四肢乱舞。
“放……哇……放开……牛某……”
“让他闭嘴。”既然擒住了人,现在不是听他聒噪之时,救人要紧。
“好的,阿吉哥。”疙瘩应下,抬起脚,一把抓起起上的人,照着后脖颈就是一手掌切下,獐头鼠目之人立时变成了面条,失去挣扎也没了声息,贼人已经被疙瘩打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