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京城晚上的风是真大,赵成河裹紧了身上的黑色大衣,呼出来的气儿都是白色的。
黑夜寂寥无人,偶尔路过的狗都要好奇的看上一眼。
嘿,这个男的也不像流浪汉啊,怎么这个点儿还在大街上游荡呢。
赵成河感觉自己被狗鄙视了。
气的他踢了一下地上的小石子儿。
狗狗被吓走了,他又变成了一个人。
艰难地抬头,看着楼上那扇他辨认过无数次,已经无需寻找,一眼便能望到的窗户。
那里还亮着,宁愿应该被的气的睡不着了吧。
赵成河有些挫败。
他没想过气她,他想示好。
可是只要他一出现,宁愿就会变得不开心了。
他想见她,可是又不想让她生气,他左右为难。
但是一见到她,还是忍不住贴上去。
见不到她的时候,也总是在想她,总是忍不住要去找她。
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赵成河点燃了一支烟,夹在指缝中,还没抽,只是静静的看着烟被染成烟灰。
就像烟一样,他只记得第一次,其实并没有多喜欢,甚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戒不掉。
有些好奇,习惯之后偶尔也会来上一只,然后越来越频繁,越来越依赖。
恍然回首,发现自己已经深陷其中了。
得知宁愿怀孕的时候,是孩子离开他们的时候。
很奇怪,他向来波澜不惊的心,竟在这时掀起了惊涛骇浪。
那一天他抛下了所有的事情,发了疯似的赶了回去。
十几个小时的航程他坐立不安,心情烦躁极了,不想吃也不想喝,只盼着能快点儿到。
可是他连人的面儿都没见到。
站在空荡荡的病房外面,他懂了,这段关系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
挺好的,不是吗?
甚至都不需要他去解决,她就这么乖巧的消失了。
换成任何一个人,都应该大松一口气儿。
他也是,他一直提着的心短暂的放下了。
他不知道他在害怕什么,明明在这段关系里。他才是主导者。
可他那时竟然害怕跟她坦诚布公的去讨论这段关系,然后给这段关系判一个死刑。
所以到后来他忍不住去找她的时候,理不直气也壮的跟她说,他们没有说分手就不算分手,他知道这样很没有风度,但这是他能接近宁愿唯一的方式了。
他承认了,他就是被一个他们口中的只能用来过过瘾儿的女人迷昏了头。
特别是当他发现他一直重视的妹妹,并非亲妹妹时,他觉得他已经了无牵挂了。
他完全自由了,他可以抛下一切,不管不顾的跟在她身边儿。
赵成河的脖子扬的有些累了,但是他不愿意将视线挪开半分。
那扇窗暗了。
她休息了。
赵成河依旧没急着走,他就这么孤零零的站着,像个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
后面出来了一个人,生气的角色摆久了,她不知如何主动开口跟他说话,于是她拍了拍赵成河的肩膀。
赵成河惊讶转身,看到宁愿的那一刻,像是流浪狗找到了家,眼里闪过一瞬间的惊喜,然后又紧张了起来。
“怎么了,怎么这么晚还下来?”
“冷不冷?”
一连串儿的问题,都被宁愿的忽视了。
她手上拿着一个丝绒的小盒子,不由分说地塞到了赵成河的口袋里。
语气僵硬的驱逐:“快走,以后也别来了。”
说完便转身进去了。
赵成河没追,只是眼睁睁的看着她的背影消失不见,一手伸进口袋儿里摩挲着那手感顺滑的丝绒盒子。
那是他趁宁愿不注意,塞到她的枕头底下的。
一次次的试探,一次次的失败。
已经成了常态,他习惯了。
确实,他们之间横着一条命,在她最需要他支撑的时候,他站在了她的敌方,更何况,这件事情还是因他而起的。
他知道,他都知道。
这事儿甚至不能换位思考,要是他站在受害者的位置,他一定会想杀了那个人的。
可他就是那个人,他还奢望着她的垂怜。
他无数次痛恨自己,为什么每一次都没有为她着想,为什么一次都没有站到她的身旁,为什么每次都让她失望难过。
他想如果以死谢罪,说不定会有转机。
可是他舍不得,他贪恋在这残酷的世界里,她给他的一点儿温暖。
他不想被她淡忘。
所以他只能懦弱的求她原谅。
他什么都没有了,那些财富并不足以挽留他。
身边的笑面虎玩儿着尔虞我诈的游戏,连一直护着的亲妹妹都是假的,可笑吧,唯一的一点儿真心和真诚,竟是那个最被他忽视的姑娘给他的。
宁愿最近烦的不行,赵成河一次又一次的骚扰她,让她的日子不得安宁。
凭什么,跟他浪费了好几年,难道她还要再为他浪费时间吗?
不可能的。
赵氏连同实验室的项目开展了几年,已经进入了稳定发展阶段。
这一年开始,明显轻松了起来。
项目组里的几个单身美人,经常会出去小聚一下。
对此,程见月经常愤愤不平。
却被人劝走:“单身人士的项目,你这种已婚少妇碰不得。”
跟着她们去了几次,宁愿才见识到,什么叫碰不得。
说真的,一开始她也不敢碰。
美男围绕,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么多人愿意买账了。
轻飘飘的感觉,很不错。
一个小男孩儿,估计是新来的,看着前辈们一个个炉火纯青的调情,在一旁局促的不行。
虽然不太会说话,但是这小模样生的可真是不错。
宁愿跟着来了几次,她们觉得帅的,她都觉得差点儿意思,反倒是这个被挑剩下的,很合她的胃口。
一口闷了手里的酒,她慵懒的靠在沙发里,朝着那个男孩儿挥挥手。
男孩儿愣了一下,仿佛不可置信,他被人选择了。
想要再确认一下,可是宁愿收回了手,只是眼神还落在他身上。
直勾勾的看着他的眼睛,毫不掩饰的邀请。
男孩儿来了,拘谨地坐在一旁。
宁愿看着他这副被侮辱的样子,倒是有些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