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轩领着韩博楠的前妻黄女士来的时候,叶衍醒着。
上次唐轩来,他在睡觉,事后对于自己没能变成人震慑一下情敌感到很后悔,这次特地穿了情侣装,摆足了男主人的架势接待客人。
不过秦苏今早提前警告了他,不许他问些什么“你怎么知道我是苏苏的老公”这样奇怪的话。
叶衍很委屈。
因为他一点都不觉得这句话奇怪,如果可以,他恨不能买下所有电视台的宣传,在黄金档循环播放这句话。
说来说去,都怪唐轩,破坏他和苏苏的二人世界。
叶衍瞪了一眼唐轩,紧挨着秦苏坐下。
唐轩摸摸鼻子,假装没看到叶衍的排斥目光,给秦苏介绍人:“黄文丽,东北地区的出马仙,这两年经常跟当地的特殊事件管理部门合作,从网上看到了前夫韩博楠的新闻后,又看了你的直播回放,就非要来当面感谢你。”
出马仙?秦苏看了一眼黄文丽:“你家的家仙现在是你在供奉了吗?”
黄文丽回答道:“是,我爸妈年纪大了,不适合再做这个,不过黄仙儿这次没有和我一起来,他得道时间比较早,身上还有胡黄不过山海关的契约。”
她面对秦苏显得十分局促。
一是因为秦苏的长相很容易在初次见面给人震撼,二是因为黄文丽最近几年跟家仙关系紧密,对特殊存在的感知更敏锐,叶衍就坐在对面,跟这么一大只龙同处一个空间,她有一种泰山压顶的感觉,快要紧张死了。
秦苏了然:“原来如此。”
“胡黄不过山海关”的原话是“南方佛,北方仙,胡黄不过山海关”,传闻是一位封建王朝时期的皇帝与仙家们订下的契约,本质上是为了平衡宗教争端。
看来黄家供奉的这个家仙儿年纪不小了,竟然从那个时候活到了现在。
黄文丽把手里一直拎着的包裹递给秦苏:“我看到了韩博楠的事情,谢谢您出手帮忙,这是我们家自己种的一点土特产,送给您,您随便尝尝。”
外人可能不知道秦苏做了什么,只觉得韩博楠今天所得到的一切都是自作孽不可活。
但是黄文丽看了秦苏的直播回放,注意到秦苏在讲韩博楠的运势时,在空中做了一个手势,这个手势加快提前了韩博楠的厄运。
黄文丽真诚道:“其实韩博楠做过的丑事,我们家都知道,黄仙儿一直想出手狠狠教训他,但是我们都不同意。您是修道之人,最清楚这世间法则对精怪的严苛,我们家都不希望因为韩博楠导致黄仙儿功德有损,这不值得。幸亏您出手了,不然我还要捏着鼻子看他风光几年。”
秦苏没有推让,接过包裹,道:“是他自己找上门的,可不是我主动牵扯的因果。”
说到这个黄文丽就想笑。
韩博楠那个蠢货,居然自寻死路,撞在这种高人手上。
她忍不住道:“这可能也是他命里该得的报应。”
唐轩昨天才从秦苏这里听到了因果论,回去查了许多资料,此时插话道:“我有个问题,我看书上写,因果报应这个说法是佛家的,但你们好像是修道的?”
因果轮回是佛家的观点,由释迦牟尼佛提出,道教讲的是承负。
两者有些相似,但并不完全相同,佛家因果论更注重个人,比如一个人的前世今生,道教承负论更注重群体,比如祖辈和后代的命运衔接。
秦苏和黄文丽都笑起来。
秦苏说:“修道只是一个广义概念,我不是道家学派的人。”
黄文丽则解释:“四大门脱胎于满族的萨满教,与道家有些关系,但也并不属于道教。”
叶衍终于找到机会表态:“我跟苏苏一样!”
唐轩瞅了他一眼,心里嘀咕:你好像连人都不是吧。
但叶衍虎视眈眈看着他,他也清楚叶衍为什么看不惯自己,不敢真的说出来,怕叶衍当场喷火把他烤成焦炭。
倒是黄文丽感慨道:“佛道两家确实纠葛久远,别说人间了,地底下都打得厉害呢。上次帮特管部办事,与一位阴差大人聊起,他说从前道教兴盛的时候,地府那边是道家的东岳大帝管着十大阎王,后来佛风压过道教,不得不重新分权,东岳大帝还多了个泰山王的兼职。”
这说起来都是一笔糊涂账啊。
唐轩和秦苏的反应却完全不同。
唐轩:“什么?居然还有阴差?特管部怎么没说过?”
秦苏:“咦?你可以联系阴差?”
黄文丽一愣,先回答唐轩:“这没什么好说的,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又对秦苏道,“特管部那边总是处理这些事情,难免要跟各路人马打交道,我自己又是出马仙,也会偶尔麻烦阴差大人。”
她说到这里,脸上显出犹疑的神情,像是有话想对秦苏说。
唐轩也看出来了,他知情识趣道:“要我先离开吗?”
黄文丽又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叶衍。
叶衍冰冷凶悍地回视,坐得稳稳当当,手里还把玩着秦苏的手指。
想让他出去给外人腾地方?
下辈子吧。
黄文丽干巴巴道:“不用离开,其实也只是我的一个不确定的想法。”
反正多一个人也是多,多两个人也是多,那就无所谓了。
黄文丽说出了她今天来见秦苏的另一个目的。
“秦道友,您是我生平仅见的高人,我、我想请教您一个事情。”黄文丽斟酌着字眼,“如果,我是说如果,这世间没有灵气,要怎样才能让妖精活下去呢?”
“哈哈哈,你怎么问这个问题?”唐轩笑起来,“你不是跟特管部有合作吗?没听说吗,今年全国范围内发生的奇事越来越多,过去几十年现世的妖精都没有今年多,可能要灵气复苏哦,以后咱们这个时代没准就走上全民修仙的路了。”
所以他才觉得黄文丽这个问题问得很好笑,这也太杞人忧天了。
出乎他意料的,秦苏没有笑,眼底反而飞快掠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你为什么会有这个想法?”她顿了一下,说,“我也是最近才有的这个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