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床自不用说。
就是由喜娘配合司仪或证婚人布置新床。
首先要铺上新褥子,在褥子四角塞进去大枣、花生、桂圆、栗子等。
另外还要放小钱,就是铜钱,辟邪。
没有小钱的可以用硬币代替。
而压床就是由新郎的兄弟,或者朋友,当晚睡在新床上。
如果没有人压床,新郎当晚是不能睡的,据说是不吉利。
这一晚人就多咯,苗壮壮,陈二蛋,铁蛋……甚至二狗都来了。
满满一床小伙子。
前半夜喝酒吃糖,一直闹到后半夜才睡。
当然,在此之前,还有一个重大事项,那就是去新娘家送被子。
新郎率领一群小伙伴来到新娘家,除了送被子就是确认一遍明天的流程。
譬如“送客”。
这个送客,不是我们平时理解的送客,而是特指送新娘的贵宾。
抬嫁妆的不算。
主要有新娘的舅舅,哥或者兄弟,叔或者是伯,以及娘家侄子。
结婚这天,送客是贵宾,必须坐上位的。
尤其是舅舅,妥妥的第一位。
而娘家侄子是要包大红包的,人虽小,但是地位很高。
明天闺女就要出嫁,娘家人肯定要小小的刁难一下。
于是红包的作用就凸显出来了。
五毛钱一个红包,直接封嘴。
一下发了几十个。
不要觉得五毛钱少,一般人都是发一毛两毛的,陈飞是最多的了。
差不多就是个意思,发太多反而是冤大头。
明天还有一大波呢!
这才是开胃菜。
中间出了个小小的问题。
柳叶儿哥还没有结婚呢,哪来的侄子?
不得已,找亲戚家孩子代替吧!
然而,问题来了。
西岭村几大姓,薛宋陈王李,剩下的都是小姓。
譬如柳叶儿家就是独门独户。
整个西岭村就她一家,附近也没有合适的亲戚,于是思来想去,只能从柳叶儿娘家侄孙里找。
柳叶儿兄妹三个,哥哥在闹饥荒时没扛过去,人早早的就没了,剩下个弟弟。
可惜,弟弟生两个孩子都是女孩,不适合做压轿的,于是就想着让柳叶儿娘的堂哥家孙子压轿。
这本来是好事,有得吃,有得拿,还有大红包。
可是柳叶儿娘的堂哥的儿媳妇沈丽泽居然狮子大开口,张口就要一百块。
陈飞一听就笑了。
脸上带着笑,说出来的话却一点都不好笑。
“表嫂子,你在想屁吃!我陈飞有的是钱,但钱不是这么花的!”
要知道,当时普遍的压轿钱是一块钱,富裕的两块。
陈飞就算有钱,给五块钱,顶多十块钱,足够了吧?
可张嘴就要一百块,这是摆明了把陈飞当冤大头!
沈丽泽趾高气扬,“小伙子,话不是这么说的,除了我家孬蛋,可没有第二个人给柳叶儿压轿!没人压轿可不……”
她本想说,没人压轿可不吉利,陈飞陡然大喝一声。
“你闭嘴!”
这一声大喝,朝气十足,带着一股子怒气。
结婚娶媳妇,挑好日子,贴对联,挂灯笼,就是图个吉利。
如果被她说出来,不免有些晦气陈飞当时就火了。
“压轿钱十块,干就干,不干滚蛋!这是我说的!”
沈丽泽气得脸都白了,手指着陈飞,浑身都在哆嗦。
“你、你、你敢骂我?”
“那是你该骂!压个轿而已,还真以为离了你们就不结婚了?”
陈飞嗤之以鼻,“说白了,这是风俗,本来没什么,给个红包图个喜庆!但你不能以此要挟,没有大家说是不是这个理?”
陈飞说的很难听,但是还有更不好听的,陈飞没有说出口。
拐弯亲戚而已,以后各过各的,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柳叶儿娘家兄弟,堂哥,一大家子,都有些讪讪。
结婚时娘家最大,可陈飞居然敢怼他们这些娘家人,简直不把娘家人放在眼里!
不过陈飞说的在理,他们不好反驳。
过了一会,柳叶儿娘的堂哥才讪讪的说“这不是商量么,你不能张口骂人啊!”
陈飞也笑,干笑。
“我也是说顺嘴而已。”
沈丽泽闹了个没趣,不阴不阳的朝柳叶儿娘说:“小姑,你要觉得我们家多余,我们现在就可以走!”
柳叶儿娘连忙陪着笑脸,“侄媳妇,陈飞他年轻气盛,不会说话,你别和他一般见识!”
“那这压轿钱给是不给?”
沈丽泽趾高气扬的说。
柳树抽着旱烟袋,脸枯搐成老树皮。
柳根生摸着下巴,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一副看热闹的架势。
柳叶儿娘为难的看着陈飞。
“陈飞,要不你就……”
“柳婶,你是不是觉得我好说话?”
陈飞脸上带着笑,但不知为何,柳叶儿娘却觉得有些冷,干笑着说:“没、没有,我就是问问。”
“娘,有些人不能惯着!”
柳叶儿忍无可忍,气鼓鼓的站起来说:“结婚办喜事,亲戚朋友能帮忙帮忙,不能帮忙就算了,没必要求着他们,我就不信,没有压轿的,日子就过不好了!”
“柳叶儿!”
柳叶儿惊叫一声,假装生气道:“你这孩子,咋这么说话?真不懂事!”
说着柳叶儿,眼睛却瞄着沈丽泽,讽刺意味十足。
这样狮子大开口,以后这亲戚还做不做了?
也就是娘家人,要不然她都得掰扯掰扯!
现在的柳叶儿娘可不是以前。
自从陈飞递拜礼以后,柳叶儿娘看陈飞格外顺眼。
这样的好女婿,可不能气跑喽!
柳叶儿傲然一笑。
“行,我不说了,不过,我告诉你们,陈飞哥有的是本事,但他不是软柿子,没有人能拿捏他,不信你们试试!”
“好了!”
柳树敲了敲旱烟袋,“我说一句,压轿钱就按陈飞说的,十块,知足常乐对吧?”
沈丽泽还想再说几句,被她老公公眼神制止了。
“行,就按你说的办。”
十块钱真不少了,可以说在十里八乡都是最高的。
狮子大开口怎么都说不过去。
陈飞默默给柳叶儿点了个赞。
关键时候,还是自己媳妇给力。
可是,白天一天都没有见媳妇了,晚上又不能住一起,煎熬啊!
回去之后,陈飞辗转难眠,一直到公鸡报晓才迷迷糊糊睡着了。
然而,他怎么知道,这一夜失眠的非止他一个,还有多个人彻夜难眠。
譬如:薛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