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飞,快进家里。”
陈二凤的眼睛里有了神采,额头和眼角的鱼尾纹似乎也蓄满了笑意,亲切的往里面让,连一举手一投足都似乎轻快了不少。
“好。”
陈飞推着自行车往里走,眼睛瞄着那个怯生生的小女孩。
“这是我外甥女吧?几岁了?”
陈二凤温柔的笑。
“她叫大丫,六岁了……大丫,叫舅舅。”
大丫躲在陈二凤身后,时不时地偷看一下,发现陈飞在看她,立刻躲起来,像一只受惊的小动物。
“六岁了!”
陈飞心里有些堵的慌。
六岁的孩子,个子这么矮,面黄肌瘦,平时都不吃饭吗?
按说官庄是大村,各方面条件都比西岭好很多,不应该啊!
来到堂屋前,陈飞把自行车放好,把月饼和白糖取了下来,拎着往屋里走。
门口放着满满一大盆脏衣服,有的已经洗了,有的还没洗。
刚才陈二凤应该就是在洗衣服。
不过这也太多了些!
陈飞不由多看一眼。
这里面,恐怕不少都是二姐婆婆和小姑的衣服!
不过他没有多说,毕竟前世今生的事情是否一致还不一定。
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他不好过多干预。
且看吧!
陈二凤脸色微变,絮叨着。
“小飞,你来就来吧,拿这些干啥,家里也不容易……”
说着,眼眶就红了。
娘家的情况她是知道的,吃上顿没下顿,陈飞还买这么多东西,太破费了!
“没事,咱家现在翻身了!”
陈飞把月饼和白糖放在桌上,笑着朝大丫招手,“来,到舅舅这来。”
大丫大眼睛瞪的溜圆,紧盯着他,却不敢过来。
陈飞把月饼打开,取出一块。
“来吃月饼,这是五仁馅的,还有蛋黄馅的,你吃哪个?”
大丫抿了抿嘴唇,不说话,眼睛却再也挪不开了,并且偷偷的咽了口口水。
陈二凤连忙说道:“大丫不吃,小飞,你把东西还拿回去,你能来看二姐,二姐已经很高兴了!”
“专门给你们买的,哪有再拿回去的道理!”
陈飞走到大丫身边,蹲下来,轻轻拿起大丫的小手,温柔的把月饼放在她手心里。
“吃吧,没事,舅舅说了算。”
大丫大眼睛骨碌碌转,瞅瞅陈飞,再抬头瞅瞅陈二凤。
明显很想吃,却又怕生。
陈二凤无奈的笑了笑,“吃吧,舅舅不是外人。”
大丫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抓住月饼使劲咬了一口,然后眼睛便弯成月牙。
“好吃吗?”
“好吃。”
这是大丫第一次开口说话,声音里充满了惊喜。
这就是月饼吗?
她还从来没有吃过呢!
“好吃就多吃点。”
陈飞宠溺的摸摸大丫的小脑袋,大丫下意识的往后缩了一下。
似乎是感受到陈飞的宠溺,又主动蹭了他一下,瓜子小脸上写满了幸福。
孩子们的幸福就这么简单,一块月饼就搞定了!
陈飞感慨万千,对于很多农村孩子来说,吃不饱穿不暖是常事,更不用说这些额外的食物。
可以说是奢侈品了!
随后陈飞就和陈二凤拉起了家常,陈二凤话里话外都透露着对娘家的担心,嘘寒问暖,却对自己的现状只字不提。
说她过的很好,让陈飞不要担心,还说以后不要再买东西了,太浪费。
陈飞笑了笑说。
“二姐,你兄弟我今非昔比,会赚钱了,而且还准备盖房子,等房子盖成,我就娶媳妇了!”
“真的。”
陈二凤的眼神立刻亮了起来,在她心里,没有比这更开心的事了。
不过还有些不太相信,感觉陈飞在说谎,怕她担心才这么说的。
“当然是真的,今天已经开始动土了,一会儿我就去北坡联系石灰。”
北坡有石灰窑,附近村子都是从那买的石灰,官庄是去北坡的必经之路,也要从省道上走,不过在与县城相反的方向。
“那太好了!”
陈二凤眉开眼笑,脸上的皱纹似乎都因此而化开了不少。
或许是声音有点大了,怀里的孩子忽然哭起来,陈二凤赶忙悠着,但是孩子依然哭个不停。
“小飞,不好意思,二丫不知道咋了,这些天总是哭。”
陈二凤一边哄着孩子,一边朝陈飞解释着,脸上写满了歉意。
“没事,你多哄哄。”
陈飞话音刚落,外面忽然传来脚步声,紧接着一个破锣似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一进门就听见孩子哭,真他喵丧气!”
随着声音,一老一少两个女人从外面走进来。
这是一个普通的农村妇女,不高的个儿,穿着重蓝色偏襟上衣,花白的头发蒙着一块蓝色方头巾。
这是农村上年纪女人常用的打扮,看上去非常普通。
她最大的特点就是脸长,而且还黑。
还有她的眼神,带着一股子凶悍,似乎随时准备跟人吵一架的样子。
她身边那个年轻女人,上身穿一花格布衫,下身穿一条灰色裤子,黑里透红的脸上带着一丝轻蔑,眼睛像探照灯似的扫视着屋里的一切。
眼神刁蛮,甚至是嚣张。
不过看见陈飞的时候倒是有些惊讶,似乎没想到家里有外人。
见到这两个女人,陈二凤就像受惊的兔子一样惊慌失措。
“娘,孩子这些天好像不太舒服,所以才会哭,我正在哄,马上就不哭了!”
她已经尽力去哄了,可是二丫的哭声并未因此停止,反而越哭越凶,嗓子都哑了。
“哭哭哭!哭死你得了!”
陈二凤的婆婆马黑妞满脸恶毒,破锣嗓子说出来的话简直难以入耳。
陈二凤不敢反驳,只是不停的悠着二丫,希望她能停下来。
二丫终究没有停止哭泣,反而越哭越大声,哭的撕心裂肺。
“别嚎了,跟哭丧似的!”
小姑崔玉环满脸厌恶,“陈二凤,衣服洗了吗?饭做了吗?整天就抱着孩子,谁家孩子像她这么金贵!?”
陈二凤眼里含着泪,小声争辩道:“刚才洗了点,我兄弟来了,所以……”
“你兄弟了不起啊!一个混吃等死的废物,来我们家干嘛?”
马黑妞一脸嫌弃,丝毫不因为亲戚而嘴下留情。
陈飞早就看她不顺眼,听到这话,立马火往上撞。
“我混吃等死关你什么事?吃你家米了,还是喝你家汤了?”
马黑妞顿时像被侮辱了一样跳起来,一张马脸变得更长了,也更黑了,扯着破锣嗓子吼道:
“你咋说话呢?有你这样跟长辈说话的吗?还有没有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