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飞瞥着那满满一盆衣服,嘲讽之意不言而喻,“姨夫,有些事不承认也没用,事实就摆在眼前!父老乡亲们,你们看看五凤的手就明白了!”
王德发翻了个白眼,你属老鼠的吧,眼那么尖!?
陈飞本不会如此,可看到五凤的状况,实在忍不住。
听他这么一说,左邻右舍才注意到五凤的手。
只一眼,顿时惊爆了眼球!
这哪是一个孩子该有的手!
枯燥,干裂,小小的手上布满了裂纹!
明明还不到天冷的季节,却有着一道又一道不正常的血口子!
这是从冬天冻伤以后,长期浸泡水,造成伤口难以愈合!
邻居们知道五凤在这过的不好,却没想到居然差价到这种地步!
这哪是亲戚,陌生人都不至于如此吧!
左邻右舍全都用鄙夷的眼神看着王德发,虽然没有明说,但眼神已经说明一切。
王德发面红耳赤,随即恼羞成怒,恶恨恨的看向五凤。
都是这死丫头,让他在邻居面前丢人!
五凤低着头,手足无措的看着自己的脚尖。
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姨夫一会儿会不会打她?
她是那么的无助,像一只迷途羔羊,茫然无措。
她已经很努力了。
努力学习,尽量多干活,少说话,不让别人嫌弃自己。
可为什么会这样啊!
她单纯幼稚的小脑袋想不明白,只是觉得很委屈。
她不敢跟家里说,怕姐姐不让她上学了。
更怕姐姐不相信自己,说她不乖!
王德发之所以如此,原因很简单,陈飞家没有大人,都是小辈!
即便是陈凤知道了,也不敢跟他翻脸!
陈飞可不管那么多,姨夫又咋滴,该怼照样怼!
说的差不多了,陈飞拉着五凤往里走,王德发气急败坏的拦住他。
“陈飞,你不是说要带你妹妹走吗?还进我家干啥?”
“我拿我妹妹的东西,你最好一起跟着,可别事后说丢了东西讹我们!”
这话就像无形的巴掌打在他脸上,让王德发难以忍受。
“你这混账东西,知不知道尊老爱幼,有你这样跟姨夫说话的吗?”
陈飞根本不吃这一套,“呵,您还知道是姨夫啊!我还以为你给忘了呢!”
“你!”
王德发被呛的直翻白眼,但却无可奈何。
陈飞敬他,他是长辈,陈飞要是不鸟她,闹起来丢人的还是他!
左邻右舍吃瓜吃的开心,聚在门口不走。
“啧啧,没看出来啊,这孩子年纪不大,怼起人来嘴皮子不饶人!”
“王德发遇上对手咯!”
“不过话说回来,这样对外甥女,这货也太恶毒了!”
“说到底,还是他媳妇太软弱了啊!”
“谁说不是呢!”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陈飞微微皱眉。
小姨在这过的也不好?
不过现在他管不了那么多,只能先顾着小妹。
王德发被挤兑的没脸见人,跟着陈飞回了家。
进去之后,陈飞看到屋里有两张床,还有一股怪味,呛鼻子。
“你换洗衣服呢?”
陈飞捂着鼻子问道。
“我衣服……”
五凤四下张望着,指着床上说,
“在这里!”
掀开衣服,陈飞脸都黑了。
衣服下面是一片尿渍,不知是谁尿床了,把五凤的衣服垫在上面。
气的陈飞一把把所有衣服被褥全部扯下来丢地上,“不要了,我们走!”
王德发板着脸,“陈飞,你甩脸给谁看呢?”
陈飞也没给他好脸色,“姨夫!五凤都十几岁了,你让她跟你两个儿子睡一个屋就算了,还拿她衣服垫尿,这是人办的事?”
王德发被陈飞一顿掰斥,脸都气成猪肝色,好半天才憋出一句,
“又不是我垫的,可能是他们半夜找不到东西,胡乱扯的!再说都是兄妹,睡一个房间怎么啦?你咋这么龌龊!”
“就当我龌龊好了!”
陈飞不想再和他掰扯了,浪费感情。
“五凤这些天在这,承蒙姨夫一家精心照顾,我这就带她回家,以后不来了,我们家高攀不起!”
“你!”
陈飞明显说的是反话,把王德发气得不行,偏偏又无法反驳,不上不下的的难受。
陈飞也不要五凤的衣服了,拉着她就往外走,气得王德发扯着嗓子朝堂屋里骂。
“李红柚,你个废物,搁那干啥呢?快滚出来!”
陈飞的小姨李红柚慌里慌张从堂屋跑出来,问:“咋了?我正织布呢。”
王德发横眉竖眼道:“看看你们家都什么人,一点礼貌都没有!”
李红柚和很多农村中老年妇女一样,穿着粗布偏襟上衣,花白的头发上蒙着一块蓝色方头巾,听王德发这么吆喝,这才发现院子里还有人。
“陈飞,你咋来了?”
李红柚一笑起来,眼睛里便闪烁着和蔼、亲切的光,陈飞能看出来,小姨是真亲,就是她太懦弱了,和二姐很像。
想了想,还是把二斤白糖拿出来,递给她,“小姨,没啥事,我接五凤回家,这糖你拿着。”
李红柚吃了一惊,“糖可不便宜,你从哪弄的钱?快拿回去留着自己吃。”
王德发翻着白眼说,“拿来的礼物,哪有拿回去的道理,富贵,去冲两碗糖茶,咱爷俩喝!”
“好嘞!”
王富贵从李红柚手里抓了白糖就跑去屋里冲糖茶去了,李红柚尴尬的搓着手。
“小飞,那个……”
“小姨,你不用说,我都明白,没事我们就走了。”
陈飞拉着五凤,走了两步又停下,“小姨,做人别太委屈自己”
李红柚瞬间泪目,擦着眼泪说:“好孩子,你长大了!小姨……不委屈!有空我去看你们。”
陈飞嗯了一声,转身往外面走去。
小姨几十岁的人了,还有两个儿子,只能这样了,凑合着过吧!
姨夫王德发没敢再拦陈飞,他一个长辈,跟小辈吵架,丢人不说,万一把陈飞惹急了骂他就太吃亏了!
于是就假装没看见,任由陈飞兄妹离开。
五凤被陈飞扯着走,眼泪哗哗的往下流。
这么多天,第一次有人替她撑腰!
第一次让她感觉,原来自己也是有倚仗的人。
这种久违的温暖感觉让她忍不住想哭。
俗话说孩子遇见娘,有事没事哭一场。
平时的委屈都藏在心里,见到亲人就藏不住了。
除了委屈,更多的是幸福!
“哥,你对我真好,呜呜呜……”
“傻妹妹,你是我唯一的妹妹,我不对你好谁对你好?”
陈飞怜爱的摸着她干裂的小手,“走,哥带你去合作社,给你买蛤蜊油。”
五凤的手已经不成样子了,再不好好保养这双手就毁了。
听到这话,五凤的眼泪更止不住了。
那种被关心的幸福感,说不清道不明,反正就是想哭。
乡合作社就在路边,两人进去之后,花一块一毛钱买了蛤蜊油。
蛤蜊油又叫贝壳油,是用天然蛤蜊壳盛的一种全油性护肤品,具有滋润皮肤,防止干裂的作用,很适合五凤现在的状况。
里面的油用完之后,还能做小玩意儿,五凤爱不释手。
陈飞给她涂了蛤蜊油,又给她买了一斤大白兔奶糖。
吃着糖,又拉到卖布的柜台,给她扯了两身布料。
上衣是花格子布,裤子是蓝斜纹,还给她买了一双白球鞋,把五凤激动的,都不知道说啥好了。
“这才哪到哪啊!”
陈飞轻描淡写的笑着,“你是我妹妹,我肯定得宠着你,以后哥有钱了,一年至少得四套衣服,夏衣,棉衣,还有秋冬装,都必须有。”
五凤满脸憧憬,“哥,你这样子,我岂不是得幸福死?”
陈飞恋爱的摸摸头,“谁让你是我妹妹呢,活该你幸福!”
看到五凤的破书包,陈飞皱了皱眉,“这个不要了,配不上你。”
拉着五凤去买了个绿军挎。
想了想,挣的钱越来越多,装在身上不方便,又多买了两个。
绿色的军用挎包,长长的带子,斜背在身上,很带劲。
一个自己用,一个给四姐。
快到家的时候,五凤忽然拉住了陈飞的衣角,怯生生的说:“哥,今天的事能不能别告诉大姐?”
陈飞疑惑道:“你又没做错事,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