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柳叶儿就被陈飞软磨硬泡拉去了麦场。
麦场是集体的,里面堆积着一个个麦秸垛,还有大片空地,很适合新手练车。
柳叶儿在前面骑,陈飞在后面架着车后座,防止她摔倒。
第一次学骑车,摔倒是难免的,柳叶儿紧张的不行,不是东倒就是西歪,陈飞总是能在她即将挨摔的时候,第一时间抱住她。
不知摔了多少次,抱了多少次,最终两个人都瘫倒在麦秸剁上。
“教你学车比我自己骑车都累!”
陈飞累出了一身汗,不过搂着柳叶儿是真软。
只能说乐在其中。
柳叶儿软软的倒在他怀里,不想动,“陈飞哥,我是不是很笨啊?”
漫天繁星。
耳边是此起彼伏的蛙鸣。
怀里抱着软软香香的女人,陈飞感觉幸福莫过于此。
“你是很笨,不过我就喜欢你这种。”
陈飞歪过脸,在柳叶儿耳边轻轻吹着气,柳叶儿全身都软了下来。
“陈飞哥……”
两人腻了一会,就回家了。
陈飞把柳叶儿送回家,自己又去了老牛叔家。
老牛叔会手艺,编个竹笼竹筐得心应手,陈飞准备多弄几个竹筐。
听他说明来意,老牛叔有些迟疑。
“陈飞啊,按说老牛叔应该给你,可你这要是闹大了,老牛叔怕吃不消啊!”
政策不明,老百姓都不敢大张旗鼓,顶多是偷偷摸摸卖点鸡蛋鸭蛋之类,换点柴米油盐。
这样大张旗鼓的让老牛叔很慌啊!
陈飞掏出一根大前门递过去,“老牛叔,您放心,就算是有事,也不会牵扯到您,我就说在黑市上买的,这样行不?”
老牛叔迟疑着点了头,“那行吧,你要几个?”
“你有几个?”
“还有三四个。”
“我都要了,您还编我还要。”
几个竹筐肯定满足不了陈飞,就直接预定了,“一块钱一个,您看成吗?”
老牛叔咧嘴笑了,“成,知道你不会亏老牛叔!”
当晚,陈飞给大姐和四姐做动员。
四姐好说,进了一趟城,就喜欢上了做生意的感觉。
主要是大姐,还想着挣公分。
“大姐,一个公分三分钱,一天不到三毛钱,有啥干头?”
陈飞利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一顿洗脑。
可陈凤还在犹豫。
“话是这么说,可万一被人举报,说我们家扯公家后腿怎么办?姐得给你留条后路。”
“不用留后路,政策很快就会变的。”
陈飞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道:“再说咱家人手不够,你不帮我,我还得花钱雇人,你说对吧?”
陈凤说不过他,只好答应。
随后陈飞就和大姐说起小妹,说想去看看她,陈凤说行,赶明儿摘两个倭瓜,再采点蘑菇拿去,空手上门不好。
陈飞说不用,明天进城捎二斤白糖回来。
白糖可比野菜金贵多了,也显得大气。
……
新加入三员大将,陈飞就分身有术了。
他兵分两路,一路由大姐带着采蘑菇,他自己则去采药。
陈飞答应过要给云锦弄去疤药,说到就要做到。
钱可以少赚一点,承诺必须兑现。
无心插柳柳成荫,采药的过程中,陈飞在几棵腐朽的大树下面发现了一片灵芝,可把他高兴坏了。
这可是好东西,老值钱了!
灵芝草是九大仙草之首,名气比金钗石斛还要大,该着陈飞发财!
采完了药,陈飞就自己下山了。
到了家里,陈飞就开始倒腾。
炮制,煎熬,不停的搅拌,直到彻底变成糊状,放凉,用一张牛皮纸包起来。
弄完之后,姐姐们采蘑菇回来了,满满六筐蘑菇。
陈飞让大姐看家,自己和祝解放、陈四凤一起进城。
国营饭店和机械厂那边,自己不用去就可以,昨天都说过了,由四姐和祝解放全权负责就行了。
医院那边必须去一趟,给云锦送药,顺便把灵芝卖了。
到了医院,云锦早就把自行车票和手表票准备好了,当她看到陈飞拿出一个牛皮纸包,说是去疤药,并没有当回事。
“弟弟你有心了,姐都这把年纪了,有点疤痕也没事,你姐夫还敢嫌弃我啊!”
说归说,还是收下了。
毕竟是陈飞的一番心意。
陈飞并不多说,只说让她一天抹两三次,然后就岔开话题,让她看自己采的灵芝。
云锦吃了一惊,“紫灵芝,这可是好东西,你在哪采这么多?”
陈飞挠着头傻笑,“可能是我运气好,弄疤痕药的时候恰好就看到了!”
云锦啧啧称奇道:“这些灵芝很有年份,我给你按一毛钱一克,你看怎样?”
陈飞笑道:“姐说啥就是啥。”
过称,一千五百六十六克,一百五十六块六!
把钱交给陈飞,云锦笑道:“你再等下,我给你姐夫打个电话。”
打电话是说酒厂的事,周正很快回话,让陈飞直接去就行了,他都和乔厂长说好了。
陈飞告辞,骑着自行车直奔酒厂。
到了酒厂,就看到一个红光满面,略微有些肚子的中年男人从里面出来,上下打量着陈飞,
“你是陈飞?”
陈飞说是,中年男人笑了笑,“我是乔国柱,和老周是同学,听说你准备长期卖蘑菇?”
陈飞实话实说,“暂时以卖蘑菇为主,以后可能还有其他的。”
乔国柱微微一愣,似乎没想到陈飞野心挺大,“现在的局势不明啊,你就不怕?”
陈飞坦言,“当然怕,但我更怕穷!”
乔国柱哈哈大笑,“说得好,说得好啊!”
两人一边说,一边往里走,直接来到了食堂,交代管理员给陈飞过称,并说陈飞以后每天会来。
管理员有些吃惊,以为陈飞是乔国柱亲戚,不由高看一眼。
陈飞却发现乔国柱脸上的红光有些不太自然,而且他鼻尖上有一个痘痘。
长痘痘很正常,但中年人长痘痘却不太常见。
而且一般人长痘痘,都是在鼻子两侧,很少有长在鼻尖上的。
从相术上说,这叫压运痘。
加上他额头不正常的红,陈飞断定他有霉运当头,甚至有血光之灾。
但是第一次见面,这话不好说,只能压在心里,等回头告诉周正一声,让周正转告或许会好些。
结账以后,得款五十六块二,陈飞去供销社买了二斤白糖,这才打道回府。
今天,他有一件事必须要做。
那就是接妹妹五凤回家。
昨天就准备接妹妹回家了,但是特殊情况耽搁了,今天无论如何要接回去,不然他不放心。
至于那二斤白糖,是给小姨家买的。
礼多人不怪嘛!
小姨家就在温泉镇,五凤读初中,每天来回跑不方便,大姐就和小姨说,让五凤在她家借宿。
陈飞来到温泉一中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
学生们陆陆续续从学校里面走出来,三五成群,基本上没有接送的。
看到陈飞在校门口张望,看门的大爷像防贼一样一直盯着他,搞得陈飞很无语。
你见过这么帅的贼吗?
作为十里八村唯一一所中学,温泉一中人太多了,陈飞在人群中找了好半天才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背着一个碎布片缝起来的书包。
没有别人家孩子放学后的兴奋和激动,有的只是疲惫和憔悴。
陈飞心里咯噔一下,心里瞬间充满了酸楚。
他不明白,妹妹小小年纪经历了什么?
五凤很漂亮,和大姐很像,但很瘦弱,豆芽菜似的身体,枯燥的头发,就差脸上四个字——营养不良!
身上一件黑布衫,补了四五个补丁,已经看不出本来颜色。
陈飞的心就好像被刀猛地割了一下,心痛的无法呼吸。
虽然那时候每家都穷,缺衣少食很正常。
很多家庭,老大扯一件衣服,不能穿了就传给老二,老二不能穿了再传给老三。
一个一个往下传,最后补丁摞补丁,只要还能遮丑,就继续穿。
五凤作为老小,陈飞从不记得她穿过新衣服。
反而是他自己,尽管家里穷,大姐都会想方设法给他扯新衣服!
他亏欠全家人太多了!
陈飞擦了一下脸,正准备走过去,忽然看到一个小男孩,在五凤旁边骂骂咧咧,手指头一下一下的戳她的脸。
“都怪你,为啥不早点帮我写完作业,害得我晚出来几分钟!”
五凤躲闪着小声解释,“我已经尽快了,但是作业太多了,我写的手疼……”
“总之就是你没用,废物!”
男孩骂着,又抬脚踢她,弄得她腿上好多鞋印,五凤不敢躲,一下一下的受着,男孩又去薅她衣领子。
“刺喇!”
破旧的衣服本就滑丝了,被男孩一拽,瞬间撕开了一大片,露出女孩瘦弱的肩膀。
一瞬间,陈飞怒不可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