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年代,从柴米油盐到针头线脑,都得到供销社才能买到,当地人叫合作社,也有人戏称为“解忧杂货铺”。
天快黑了,陈飞不打算买太多东西,因此他直奔日用品柜台。
“有万金油吗?”
万金油又叫清凉油,在那时候可算是宝贝,被蚊子咬了,抹一点,清清凉凉的。
立秋以后蚊子毒的很,就准备买几盒给柳叶儿和姐用。
“万金油六分,你要几盒?”
售货员是个小姑娘,不长的头发扎成两个揪,在耳边垂着,显得很干练,很随意的问了一句。
“五盒吧。”
五盒三毛钱,省得找零。
小短辫拿了五盒万金油给他。
“还要什么?”
“来三盒雪花膏,友谊的。”
陈飞在柜台里扫了一眼,说道。
“这个可贵啊,一盒一块二,你确定?”
三盒可就是三块六,看陈飞的打扮,土布衣裳,劳动布裤子都洗发白了,咋看都不像是能拿出几块钱的人。
人穷的时候,一分钱都恨不能掰成两半花,一下子花几块钱买这种非必需品的,还真不多见。
“确定,你尽管拿就是。”
现在陈飞有二十五块七毛五,手里有钱心不慌。
小短辫脸上有了一丝笑容,“好的,三盒三块六,加上三毛,三块九,还要其他的吗?”
陈飞想起来家里白面给造完了,就想顺便捎一袋回去。
“我想要白面。”
小短辫指着靠边的方向,“粮油食品在那边,你有票吗?”
陈飞咂咂嘴,“没有。”
“那没办法,必须有粮票。”
小短辫有些抱歉的说。
“没事,我再想办法。”
陈飞利索的交了钱,拿着东西朝外面走去,刚走出门没几步,迎面走过来一个贼眉鼠眼的小伙子,胳膊撞了他一下。
有小偷!
陈飞的第一反应就是小偷想偷他钱,随手抓住对方手肘往上一拧。
小伙子吃痛,差点跪地上,“哎呦……疼疼疼,你干啥嘞?”
陈飞拧着他胳膊,冷笑,“想偷我的东西,你找错人了!”
小伙子脸皮抽搐着,“谁偷你东西了,我是想问你要不要票!”
“票?”
陈飞一愣,“你是……黄牛?”
前世就有专门倒卖各种票的,没想到早期就有这个传统!
“什么黄牛,我就是倒腾点票,养家糊口。”
小伙子一脸小心,“哥们,你不会是便衣吧?”
“……我不是。”
陈飞松开手,还埋怨他,“你说你,倒腾票直接问就行了,你碰我干啥?就你这贼眉鼠眼的,遇见谁不把你当成贼啊!”
小伙子:“……”
长成这样你以为我愿意啊!
陈飞四周看了看,见周围的人并没有太惊讶,确定他是票贩子,自己先松口气。
赚钱不容易,他可不想自己刚赚点钱就被小偷盯上。
“你都有啥票?”
陈飞问道。
“粮票、菜票、油票都有。”
小伙子揉着手肘,“你劲可真大!”
陈飞呵呵笑,不搭这茬,继续问道:“都有多少?”
“粮票二十五斤,菜票七斤,油票五斤四两,还有别的票。”
小伙子如数家珍,东西还真不少。
“粮票咋卖?”
陈飞问道。
“两毛一斤。”
“一毛我全要了。”
一票难求,既然遇见了,陈飞自然不能放过。
小伙子直翻白眼,“你这砍的也太狠了,我从别人那买还一毛五呢!”
“那就一毛一!”
“没诚意吧?”
“最多一毛二,不卖我转身就走!”
陈飞做出一副要走的架势,小伙子立马拉住他,“一毛五给你,就当交个朋友。”
“一毛三,不能再多了!”
陈飞理直气壮道:“我以后会经常来,你要不行我就找别人了!”
“行行行,你可真能砍!”
两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一边还攀谈着,“你叫什么?经常在这吗?”
陈飞野心勃勃,需要的票肯定不在少数,必须找个稳定的货源才行。
“我叫吴有材,天天来,你要票尽管找我!”
吴有材拍着胸脯说。
“这名字很有特色啊!”
陈飞调侃了一句,接着说,“我姓陈,以后可能用的票比较多,你可得给我便宜点!”
“放心吧,陈兄弟。”
收好粮票,正准备进去买面,居然关门了。
到点下班,一点都不含糊,陈飞只好跨上自行车,原路返回。
西岭村。
薛家。
得知柳叶儿跟陈飞了,薛强肺都要气炸了,拎着把菜刀就要冲出去。
“麻辣隔壁!敢睡我女人,我弄死他!”
“回来!”
薛留住低吼一声,“你是生怕人不知道,想出去丢人现眼?”
薛强稀罕柳叶儿,说好的今天晚上上门提亲,结果被陈飞捷足先登。
幸好知道的人不多,薛强要出去一闹,肯定全村人都知道了,他一村之长丢不起这个人!
“爹,这事就这么算了?我咽不下去这口气!”
薛强瞪着牛眼睛,直喘粗气。
“那你还想怎样?人家都达成和解了,你去把陈飞打一顿起啥作用?”
薛留住没好气的说。
“那也不能这样便宜他啊!柳叶儿多水灵的姑娘,而且东西都买了!”
想到柳叶儿水灵灵的身子被陈飞糟蹋了,薛强就恨的直咬牙!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今天,他最春风得意的时候,兜头一盆凉水,浇了个透心凉!
本来该是自己的!
薛留住坐在石凳上,喝着老伴端来的白开水,没好气的问,“那你想怎样?”
薛亮一肚子憋屈,“我还是想娶柳叶儿,我看谁家闺女都没有她好看!”
“瞧你那熊样!”
薛留住猛地把洋瓷茶缸顿在桌上,茶水四溅,骂道:“你就在一棵树上吊死,能不能有点出息?”
“我不管,我去找柳叶儿!”
薛强气呼呼冲了出去。
“强子,你别乱来啊!”
薛强娘丁梅在后面喊道。
“别管他,让他去!”
薛留住脸色铁青道。
丁梅似乎有点怕他,悻悻的缩了回去,眼看着薛强消失在黄昏中。
走到半路,薛强就听到几个大婶在那瞎扯。
“你们是不知道,陈飞那小子有多疯狂,中间都不带停的,把柳叶儿整的死去活来!”
“他是属驴的吗,这么能整?”
“那谁知道,反正柳叶儿是昏迷不醒,那小子嘴对嘴吹气才救回来!”
“你咋知道的?”
“我从门缝看见的!”
“草!”
薛强脸色铁青,加快了脚步。
陈飞回到村里,天已经黑了。
还没到家,影影绰绰看到路上站着个人,手臂平举,说道:“站住,不许动!”
借着昏暗的星光,陈飞看到对方手里有一把枪,不由问了一句,“你想干啥?”
“啪!”
一道火光在夜色中格外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