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人山寨建于山峦之间,所处之地山势险峻易守难攻,其形又被古木石林遮挡,那些个入了山就跟瞎子似的官兵根本找不到这地方。
南蛮人向来桀骜难驯,大庆王朝无论是怀柔招揽,亦或者铁血镇压,都无法彻底肃清这股搅动南部安宁的野蛮势力。
全寨上下总计三百多号南蛮,搁在沙场上一可敌十,战力彪悍令人望而生畏。
能够让他们乖乖听话如臂挥使,显然作为领头当家的三位,薛良平暂时不说,大当家薛丰茂,二当家孙埠,各有一番手段。
这些天山寨都异常安静。
特别是二当家孙埠,成天躲在屋内不见外人,安分守己得不像话。
作为大当家的薛丰茂高座堂中,相貌与薛良平有七分相似,身形倒是稍显弱小,不过那股草莽枭雄气势溢于言表。
此刻,薛丰茂斜身高坐,一手手肘撑在桌案上摸索着下巴,皱眉沉思不语。
堂下,薛良平急躁难耐,他本就是直来直去的性子,比起这位亲兄长,少了几分城府,多了几分血性。
“大哥,不就拿个主意嘛,至于这般犹犹豫豫?按我说,直接召集一半人马,加上这些天从官兵手中抢来的精良铁器,一座偏僻山镇罢了,不出半天,保证一个不留。”
“做完这桩买卖,咱们收拾收拾细软,换个地方过活,这些南蛮给些好处就此打发,各回各家。就算到时候被官兵抓着,咱们早就远遁他乡了,何须再担惊受怕。”
“反正以前就是这么过来的,干一票大的换地方,也没见出过什么鸟事儿。”
话糙理不糙,既然觉着这地方没法待了,那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临走前再发笔横财。
薛丰茂斜睨自己这个亲弟弟,倒没觉着有何不妥,若山寨上下个顶个都是聪明人,他还真就不好管理,自己负责运筹帷幄,亲弟弟负责冲锋陷阵,虽说手段是狠辣了些,不过这么多年下来,从未出过什么岔子,这点,薛丰茂最是满意。
他叹道:“良平,事情没这么简单,且不说那所谓仙人会不会日后前来找麻烦,山下人与山上人斗,还是劳什子的剑仙,终究是咱们吃亏,这件事儿终究只是个猜想,没必要大张旗鼓。咱们费这么大力气建立山寨,收拢南蛮,目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能够安安稳稳过活吗?咱们亲兄弟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这么多年东躲西藏,被人撵得像野狗一样,不累吗?”
此话一出,薛良平沉默不语。
他是心狠好斗,但多年沙场生涯与江湖浪迹,如今已中年,风霜之后终究还是会感到疲惫。
似乎是看出薛良平的犹豫心思,薛丰茂继续道:“老二跟我们不一样,他是炼气士,寿命悠久,他所求的要比我们多得多,别看这家伙平日里对谁都是坦诚相待,从来没半点读书人的架子。可实际上呢?心底比谁都傲气,他看不起咱们这些匹夫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当初要不是各取所需,咱们三人也不会被拴在一条绳上。”
“如今,日子逐渐趋于平静,之前让你出手狠辣些是为了立威,自宰了风虎镖局那一群人后,山寨的名号已经打响,以后稍稍放宽些,只求财,能不杀人就别杀人,这样的山大王才能当得长久。杀鸡取卵这种事情,一次两次还成,一旦做多了,日后没人再敢往这条官道上经过,咱们都得喝西风去。”
“良平,记住了,现在我们兄弟二人该求的是安稳,而不是什么潇洒豪迈,明白了吗?你所说的屠镇一事就此做罢,若孙埠有意见,喊他自己来和我说,别一天天躲在房内跟个缩头乌龟似的。”
他们所争论的事情很简单。
自那天碰见赵春生一行三人后。
孙埠回到山寨便提出干一票大的,然后赶紧挪窝,万一那位剑仙秋后算账,他们兄弟三人定然拦不住。
薛丰茂对此倒觉着没什么,一来山寨位置极为隐蔽,二来三兄弟的战力可不弱,加上那些南蛮,一位三境炼气士,饶是剑修又如何?玉石俱焚,亡命之徒最不怕的就是赌命,他敢赌,那位劳什子剑修敢吗?落脚于此,本身就是图个安稳,费了这么长时间的心血好不容易达到成效,怎可能说走就走。
而孙埠所主张的干票大的,矛头直指那座距离山寨四五十里的镇子,名荣昌。
镇子在大庆朝廷有意无意的推波助澜下,这些年日渐繁华,又无正儿八经的官兵驻扎,在他们看来,无疑是一块嘴边的肥肉,怎可能有不吃之理。为了让人闭口,直接屠镇是最好的选择。
孙埠当初这想法出口时,薛家两兄弟再怎么狠辣也都眼皮直抽抽。
书生狠起来根本还真就没匹夫什么事情。
薛良平自认没有当枭雄的脑子,心甘情愿当兄长手中的那把刀,说杀谁就杀谁,从不问原因对错。
既然兄长已经打定主意,他自然不会说什么。
“你去喊孙埠一声,说我在这等他,得好好谈谈了。”
三位山寨当家,虽说以兄弟相称,可孙埠怎么说都是外人,而且这家伙只不过将山寨当做垫脚石,只要积累一定财务便会离开,这一点薛丰茂心知肚明。
“是。”
薛良平来去如风,很快便带着孙埠来到大堂。
几天的功夫,孙埠肉眼可见憔悴不少。
饶是薛丰茂也有些意外,他假意问道:“二弟这是.......?”
孙埠勉强一笑,“大哥不必担忧就是心力憔悴了些,并无大碍。”
嘴上恭敬,心中却不屑。匹夫终究是匹夫,又怎会了解山上仙家的手段厉害。
这些天,孙埠一直在铸就符箓,是一种记载于当初那位散修手中的截气符,专门对付山上仙师。
所谓仙师,说到底还是窃取天地大道融为己用,对敌之时,无论是术法,亦或者操控灵器。都需要通过心神和灵力为基础。截气符顾名思义便是截断仙师气机,只要被这符箓打中,三息之内一身气机便会石成大海,无法调动丝毫。
三息时间看似短暂,但在他们这些登堂入室的修行之人眼中,已经足够分出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