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相大致 没有黑衣 可惜了
天王山脉一处不知名地段有棵千年杨柏,危乎高哉。
杨柏树冠间,隐隐有抹红色,是一件猩红蟒袍。
萧祁双手附后,望向北方大地,神色平静,丝毫没有大战前的战鼓雷鸣之感。
作为大庆数万宦官之首,萧祁已经在这个位置上呆了不知道多少年,其手下培养出来的宦官权臣们估计都很想他从屁股底下这把椅子上滚下来。
只可惜,萧祁的宫槐之名当之无愧,大小事务在他面前都能迎刃而解,有他在,宫闱之内就乱不了。
普通人有七十古来稀,炼气士同样也逃不过衰老,他是残缺之人,又是依附龙气得以修行登高的邪门歪道,寿命大不如纯粹炼气士。不然就一个化虚境而言,最少都能千年往上,怎会落得现在这副油尽灯枯的地步。
不过老人也认命,没有去奢望皇室还能为他这个残缺之人多填补什么,毕竟很不值当。
在他身侧,还有一人,脸覆面甲,看不见真实容貌,锦衣夜行,没半点气机涟漪,甚至连炼气士该有的小天地与大天地的灵气共鸣都不曾有,站在那,如果不是有具体实态,估计一般修士根本无法察觉。
对此,萧祁也有些微微惊讶,“能将敛息做到这个地步的,不愧是天字阁头号死士,你们那位阁主大人还真是教导有方啊!”
大庆炼气士机构分为三个部分,以萧祁为首的东乐亭,专门负责整理传送各类山上情报等。
天子阁专门培养死士杀手,为朝廷清算不守规矩的山上炼气士或者江湖武人。
最后一个比较神秘,以星辰运转,天时更迭来定国祚命数的监天司,被柳相所杀的云涟漪便出自于此,只不过云姓老人在监天司的地位并不算很高,具体内幕就连萧祁都不曾知晓。
这位在天子阁排名第一的杀手基本不会言语,只是偶尔皇帝询问才会开口。
萧祁阴柔一笑,就好像一头潜伏在夜色里的夜枭,他自顾自道:“大庆国内,大大小小的炼气士门派多大上百座,武人帮派更是数不胜数,死在你手上的所谓仙人宗师,没有百余也有八十,以你的境界和手段,待在天字阁实在有些可惜了。”
这位死士杀手,没有名字,只有一个代号,为——弋。
弋,兵戈也,本身就是一件杀伐之器。
弋还是没说话,只是眺望那座隐隐灯火的村庄,眼眸昏暗。
自出生起就被带入那座没有丝毫人性可言的天字阁,他注定只能成为王朝的手中刀,刀尖所指便是敌寇,至于对方是仙人还是宗师,对他而言没有半点意义。
过了半晌,随着那道浓郁妖气弥漫天际。,光是这份天地异象,就差点将星月光辉彻底遮蔽。
弋的神色终于有了些许变化,忽然开口道:“妖王,很强。”
论境界,他只是天门初期,面对面的战力其实在陆地神仙当中并不出彩,可当杀手死士讲究的是暗杀之道,配合悄无声息的近身,一旦施展杀招式,哪怕是化虚境也逃不过一个被割裂头颅,洞穿神魂的下场。
二人转头看向丰阴涧的方向,齐声道:“来了!”
名为骊祝的孩子从臧符山之巅身形一闪,直接来到这条深涧底部,脚踩水面,踏波无痕,手持那根牧童赠送的竹笛,孩子嗅了嗅天地中残留的某种气息,皱眉不止。
“这条水裔的气味儿前所未闻,低贱的蟒虫蛇类,哪怕成了妖王还是这般腥臭不堪。”
身为龙运所化之物,天生对水裔妖族有血脉压制,骊祝虽说年纪不大,可与生俱来的天赋神通加上那份得天独厚的真身血脉,一般妖王拿他根本无可奈何,更何况是一头连蛟龙都不是的白蟒呢。
沿水而走,原本激荡不堪的深涧河流好似遇见君主,不敢有丝毫僭越之举,水泊不得不清静,不得不俯首称臣。
龙族与生俱来大道亲水,上古时期更是五湖四海的水域之主。
骊祝虽出身不正,可这点来自大道本源的印记还是有的。
至于此处是不是那头白蟒妖王的道场,骊祝无所谓,反正在他面前,一切湿身鳞甲之辈都得俯首称臣。
越往深处,月光渐稀,天地归于幽幽黑暗。
黑暗尽头,一双猩红眼眸绽放,渗人可怖。
骊祝停下脚步,歪了歪脑袋,看向前方那与黑暗融为一体的妖。
天际月光出现一抹倾斜。
柳相踏出一步,在皎洁光辉下显出真容。
只不过现在的他,再也不是学塾上温和如春风的教书先生了。
赤眼竖瞳,紫瞳隐隐有雷光闪动,眼眸四周更是有寸寸细密鳞甲显现,脸颊好似出现无数条蛛网,周遭妖气弥漫,充满了世间最纯粹的戾气与恶意。
这才是彻底释放妖性的柳相。
一尊五百年成就地仙之境,杀力恐怖的妖王。
可能是感受到那股纯粹妖气,骊祝瓷白脸蛋上出现一抹嫌弃,粉雕玉琢如金童降世,他肯定道:“你不好吃。”
柳相一笑,邪魅,妖异,“你很可口。”
骊祝的语气很平淡,没有丝毫情感可言,“我还小,不太会打架的,但既然是皇帝爷爷让我杀你,那你就只能死,有些抱歉。哪怕你不好吃,我也会捏着鼻子吞下去,也算是帮你收尸了。”
柳相手持黑伞,脸上那些鳞甲因兴奋而颤抖,“其实我也不太会打架。”
自出山来无敌手,都是单手碾压致死。
下一刻。
大战毫无征兆,一触即发。
整条丰阴涧水流好似被人一斩为二。
一龙一蟒,各占其一。
都将其作为自身道场所在。
骊祝率先出手,手中那支竹笛瞬间崩碎。
再一挥袖子,每块竹笛碎片都带起一条粗达井口的水运拔地而起,高出山岳后,朝着柳相所站之地轰然砸下。
反观柳相这边丝毫没有躲避的迹象,甚至都没出手抵御或者拦截,直愣愣站在原地。
大水自天幕陨落,每道水柱都会相当于寻常化虚境修士的倾力一击,妖族就算天生体魄坚韧,也没有达到硬抗而无损伤的地步。
“轰~”
丰阴涧两侧高山猛然震颤。
骊祝皱眉,向前看去,有些不太理解这位妖王的想法。
等到水幕终归平静。
柳相站在原地,单手拍了拍肩头水珠,讥讽道:“控水神通?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