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月亮渐渐地升上来,皎洁的月光透过稀疏的枝叶洒在他们祥和的脸上,也洒在铺满洁白花瓣的地面上。微风过处,樱花树上的花瓣像雨一般纷纷落下,洒在他们的头上、身上。李思特看到落花,不禁记起黛玉葬花的情节,长叹一声,满含幽怨地低声吟道:
花谢花飞花满天,
红消香断有谁怜。
游丝软系飘春榭,
落絮轻沾扑绣帘。
……
一年三百六十日,
风刀霜剑严相逼。
忽听有人接道:
侬今葬花人笑痴,
他年葬侬知是谁。
“谁?”李思特一脸惊恐。
“小妹妹,别怕!你刚才的话我全听到了。我非常理解你现在的心情。我女儿今年也上初三。但我不会像你妈妈那样去吵孩子。当我女儿考不好时,我会安慰她:‘没事,孩子!一次成绩没考好不能说明什么。你只要努力了,一分耕耘一份收获。爸爸相信你。’当她哪天作业太多没写完,我就会说:‘孩子,太晚了,先睡吧!明天我打电话给你们老师解释。’只要家长用平视的眼光跟孩子沟通,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一番话说得李思特心里暖暖的,心里的戒备解除了,心理的防线崩溃了。她像遇到了良师益友,像遇到人生导师,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她“哇”地一声放声大哭起来,哭得惊天动地,哭得昏天地暗,仿佛要把多年的积郁全都释放出来!
一个高大而肥壮的身影从影影绰绰的树影中走来,他来到李思特身边,用手抚摸着她凌乱的头发。娜茵抬头一看,惊叫着从她怀里一跃而起。而李思特却浑然不觉,她泪眼婆娑地倚靠在这个高大的身躯上,她感受到这个比父亲还亲切的男人身上的温热,一股暖流注入她的心田。男人把她拥入怀中,任她大放悲声,任她释放苦痛,任她倾诉衷肠……
顽豆、斯文看得眼都直了!娜茵逃到他们身边仍瑟瑟发抖。
斯文绝望地说:“不怕流氓是文盲,就怕流氓有文化。这下可如何是好?”
顽豆警觉地环视四周,又看到远处手拿长杆捕猫网兜的骡子,心里一阵发紧:“这下完了。我们和这个女孩都处在一个极其危险的境地。”
不错,这个肥壮的男人正是痞子张!
“大力,通知司徒、勇士、强子和智多星,带上秘密武器向这边赶来。看来今晚有一场血腥的恶战。我们要见机行事。”顽豆吩咐道。他又对小辣椒说:“娜茵刚才受了点惊吓,你把她搀回去,等我们的消息。”
大力他们得令而去。
斯文说:“如果他们把李思特带走怎么办?”
顽豆坚定地说:“我们几个这次冒死也要盯上他们。他们走到哪,我们就跟到哪!”说话间,大力带着司徒他们赶了过来。他们已从大力那里了解了大概情况,看到眼前的一幕,个个气得摩拳擦掌,恨不得把眼前这个肥壮的恶棍活剥生吞才解心头之恨。
只见李思特渐渐在痞子张怀里安静下来。痞子张假惺惺地说:“孩子,你深更半夜在这公园里很危险。再说,你爸妈一定很担心。我说两种方法,你可以选择。如果你现在要回家,我把你送回去。如果你暂时不想回去,你跟我回去和我女儿一起睡,你们有共同语言,可以好好聊聊。以后还可以成为好朋友。明天你再回家。”
李思特听他说得在理,加上对妈妈的怨气未消,便赌气说道:“谢谢你,叔叔!我不想现在回家,就让他们着急。我跟你回去,和姐姐住一晚再回家。”
痞子张说:“也好。以后可不能这样乱跑了,多危险呀!看把嗓子都哭哑了。来,我这里有瓶水,你先润润嗓子。”
李思特警觉起来,网上报导的各种有关用饮料迷醉后拐卖残害妇女儿童的景象浮现在眼前。
痞子张仿佛看出了她的心思,爽朗地笑道:“女孩就应该有防范意识。我在家也经常教育我的女儿,别人给你饮料千万不能喝,尤其是打开过瓶盖的。你看这一瓶是未打开盖子的矿泉水。一定要有辨别能力。你仔细看这个盖子,和下面的密封环是连在一起的。你拧一下试试,一是较费力,再就是能听到连接处拧断时的‘咔咔’声。”女孩用力拧了一下,果然听到轻微的“咔咔”声。她抬头看胖大叔慈眉善目地盯着自己笑,便放下心来。因早已口干舌燥,加上刚才吃了点饼干,她便一仰脖子“咕咚咕咚”地痛饮一番。一股甜丝丝的津凉如清泉般直抵肠胃,顿感浑身舒畅!仿佛今晚上只为这瓶水而来,其他的任何烦恼都一扫而光。接着是一阵汹涌的困意,她跑累了,哭累了,心累了,她最后的意识是看到一方白亮亮的长凳,上面洒满了清香的花瓣。那仿佛是铺满鲜花的一张大床,又仿佛是一个洁白的飞毯,带着她飞向天际。她变成了一个头顶五彩花冠,身穿轻纱彩裙的仙女,在祥云缭绕的天宫里飞舞。一会儿飘到硕果累累的蟠桃园,一会儿飘到了香气四溢的花果山,一会儿又飞到了嫦娥姐姐的广寒宫。嫦娥看她玩累了,便把她抱入怀中,抚弄她的秀发,轻抚她的脸颊,她是多么幸福啊!她甜甜地睡着了。隐约觉得嫦娥唤吴刚帮忙把她送回人间,然后把她放在吴刚宽厚温暖的背上。她在梦中轻轻地呼唤:“妈妈,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痞子张脸上露出一丝狞笑,心想,我这就带你回家,回温馨宾馆的家!他把李思特迷醉后,把远处的骡子唤来,抱起她放到骡子的背上。痞子张在后面扛着捕猫网,一路哼着小曲儿向外面走去。
顽豆他们个个义愤填膺,想冲上去撕咬这两个恶魔。智多星冷静地说:“不可冒然行事!他们手上有捕猫器,我们打草惊蛇后被他们反制一手,我们就无回天之力了。他们不会在公园里伤害李思特,一旦来到大街上,我们就可以借助行人来营救她。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是紧跟着他们,不让他们把我们甩掉。”
为了不引起痞子张的警觉,他们有意拉开一段距离。他们先跟到西南边的棕榈园,从弯弯曲曲的鹅卵石路上来到嵩山路人行道上。骡子累得气喘吁吁,骂道:“这比一头死猪还重!要把她背回家吗?”
痞子张低声斥道:“少废话!听我的指挥就是了。你是我的心腹,这事对谁都不能说!否则你就死定了。”
骡子哆嗦道:“不敢!你把心放肚里吧。”
痞子张说:“你等我一下,我把捕猫器藏到竹林深处的墙角里,等下次再用。”
不一会儿,痞子张回来了。说:“车就在前面,要不要我替你一下?”
“不用了,头儿。我能坚持。”骡子强撑着说。
他们一会儿来到一辆车牌号为1414的黑色轿车跟前,只听“嘟嘟”两声,车灯闪了两下。车被打开了。痞子张打开后车门,帮骡子把李思特平放到后车座上,然后他们坐上车。
勇士说:“1414,要死要死!这个挨千刀的,昧心钱挣多了,鸟枪换炮,居然开上小鳖盖儿了。我们怎么办?”
智多星钻到车下,看下面的管线无法攀附。他又窜出来往上张望,忽然说道:“有了,只是有些危险。后备箱与后车窗相接处有一个凹槽,可以抓住。只是落脚要轻点,别让他们发现。”
他们一个个一跃而起,跃上后备箱再俯身爬过去抓住边沿。还好,后车座靠枕后面放有两个布娃娃把他们遮住了。
痞子张刚发动车,骡子问:“后备箱是不是打开了?我听到‘咚咚’响了几声。”
“你真是杞人忧天!后备箱我控制着呢。我按一下车门下侧的按钮才能打开。而且打开时表盘的提示灯会亮。你看这个标志是后备箱,没有亮。可能是树枝的响声。”说着,痞子张一踩油门,车缓缓地驶离了人行道。车速越来越快,凉风“嗖嗖”地从顽豆他们耳边吹过,身上的毛发像波浪一样汹涌起伏。突然一个急刹车,他们的头一齐抵向后窗玻璃,个个撞得头晕目眩,险些从车上甩下来。原来前面是红灯。好在刹车声音较大,痞子张他们没有听到后玻璃的撞击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