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琐事没多久就有南村青年和王佳斌的管家一起进来汇报道:“大人,上头派的视察委员到了。”
南村青年除了国柱和张窝囊,根本没有能独当一面的人,连迎来送往的事都做不好,于是就有了王、张、李三个管家分别配一个南村青年的组织架构。
其中王、张、李三个管家处理具体的事,可以说三位管家才是事实上的江城政务首脑,江城政务方面得大小事,上到处理案件,中到维持衙门日常运转,下到迎来送往都是他们三个来,而南村青年则是寸步不离的监视加学习。
今天是张、李两位管家来和陈观汇报过去的工作,王家管家出勤。
视察委员到了他第一个知道也是他出面接应的,临时安顿好之后,王家管家就带着监视他的南村青年来找陈观汇报。
陈观闻言皱了一下眉头道:“他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王家管家道:“两件事,一件事是烟土税,这个视察委员是带着烟土来的,量很大,我估摸着有三四十万大洋之多;第二件事是粮食,他要陈记米行上交三十万石大米充当军粮。”
“三四十万大洋就算了,三十万石大米三千六百万斤!也撑不死他们!”
陈观眼神有些冷,抬手揉太阳穴时,视线不小心扫到了张大老爷。
张大老爷额头上瞬间渗出一层细密的汗水,立刻站起来对坐在上首的陈观弯腰拜道:“大人,陈记米行的事可不是老朽说出去的!”
陈观伸手示意张大老爷坐下,道:“陈记米行开业快两个月了,被外人知道并不奇怪。现在你们帮我琢磨一下,三十万石大米我有,但是那是240万大洋,我不想拿出来该怎么回绝?”
其他士绅眼观鼻鼻观心,他们不喜欢陈观,觉得陈观杀性太重,即便陈观给他们大米卖,他们也没有完全倒向陈观,听话和忠诚是两回事。
而张大老爷就积极了,道:“大人,依我看这是在漫天要价,大人可以给我一个低价,老朽出面和这位视察委员交涉一下。”
“底价?”
陈观沉吟不语。
另一边,县衙中院的一间客房里,七个人正围着一张桌子喝茶,居上首的是一个脑满肠肥的胖子,穿着不怎么合身的军装,即便旁边一个尖嘴猴腮的瘦子不停地给他扇风,脑门上也不停地有汗水流下来。
而给胖子扇风的瘦子就更热了,一热就沉不住气了,瘦子道:“头,这都多长时间了?狗屁的小县长还不过来,也太不给你面子了,好像一点都没拿您当回事!”
正值酷暑,胖子本就热的烦躁,被身边小厮这么一句话就勾起了心里的火气,当下一拍桌子怒道:“格老子的,不等了,跟我走!”
在胖子带着手下人去找陈观时,陈观否决了张大老爷和视察委员讨价还价的提议,冷声道:“没必要谈了,今天谈完,明天也许就有新的视察委员来要粮了,都是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饿狼,喂不饱的!”
张大老爷犹豫一下道:“可是他们手里有枪,那是一个旅,四千多人,大人要是一点肉都不给,这……”
“这什么这!”
陈观眼神变得凶狠起来,对坐在左边那一列的国柱和刘二娃子道:“国柱,你去准备饭菜,是什么你知道的;刘二娃子,你去把手里拿着枪的人都带来县衙,快两个月了,也该让他们见见血了!”
张大老爷瞳孔一缩,开始眼观鼻鼻观心了起来。
而之前一直眼观鼻鼻观心的其他士绅闻言坐不住了,有人道:“大人三思,视察委员是上头赵旅长派下来的人,和咱们江城人不一样,要是动刀兵,吃亏的会是大人啊!”
陈观看着这几个士绅,嘴角带着一抹冷笑道:“谁说我要动刀兵了?”
“那大人这番安排……”
“自然是让你们动刀兵了。”
几个士绅一下失语了,脸上的表情异常丰富,更多的是恐惧。
在这几个士绅反应的时候,陈观幽幽地道:“张大老爷。”
张大老爷立刻站起来弯腰道:“大人言重了,江城就大人您一个老爷!”
陈观点点头道:“张大老爷,这件事你来负责,国柱和刘二娃子都给你指挥,谁生谁死你决定,谁来动手也是你决定,我的要求就一个,来了江城的人,一个都不能走!”
张大老爷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道:“谢大人赏识,老朽必不负大人所托。”
这时又有一个南村青年进来汇报道:“大人,视察委员正带着人到处找大人,他们还打了好几个兄弟了。”
陈观挥挥手让这个南村青年出去继续监视视察委员,低头对张大老爷道:“起来吧,大清亡了,不兴跪了。”
“是,都听大人的。”
张大老爷站了起来,看到陈观向他扔来一个东西,手忙脚乱的接住后,问陈观道:“大人,这是……”
“你吃过的,人该杀,但是该问的还是要问。”
“问什么?”
“问赵旅长的为人,问谁和他不和,问谁对他忠心,问谁想让他死等等等等只要是视察委员知道的,都问出来。杀了赵旅长派来的视察委员可以瞒一时,瞒不了一世,我们既然下手了,那就彻底贯彻先下手为强的原则,在他决定找上我们之前先灭了他!懂?”
“懂,懂,大人放心,我会让视察委员小时候尿过几次床都说出来。”
“行了,视察委员正在找我,还打我的人,你赶紧带人去接待吧。”
“是,老朽这就去。”
等张大老爷带着不情不愿的士绅们出了门,陈观招招手,一个忠诚度在九十以上的原县衙犯人从角落里走了过来。
陈观眼神冰冷道:“去秘密告诉张大老爷,他觉得哪个士绅该死就一并杀了!”
他对这些士绅们在今天的表现很不满意,似乎他离开了半个多月这些人就完全忘了他的手段,吃了他给的肉,竟然一点都没想着替他出谋划策的意思,反而叨逼叨的说什么动手会吃亏,让陈观非常失望!
在陈观心里,你可以不忠诚,但是你不能表现出来,需要你出谋划策的时候,一定要踊跃发言,否则那就去死!
原牢房犯人应了一声去通知张大老爷后,陈观也离开了会议室把自己关进了房间。
之前他只想对付头上要推动烟土税的赵旅长,等刘杨大战杨森被打败后,找门路投入刘湘麾下或干脆卸任县长,隐身幕后操控江城的局势。
但是这次视察委员要三十万石大米给陈观提了一个醒。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大城市十二块大洋一石的大米他八块大洋卖,摊子越铺越大,手里就三百支枪,简直就是三岁小儿抱金孤身行于闹市,简直就是诱惑别人来打他。
刘湘现在就有十几万兵力,等他打败了杨森占了杨森的地盘,兵力更雄厚,他会视陈记米行于无物?
不会!
任何一个军阀都不会!
除非陈记米行关门,只要开门,肯定会被盯上。做其他生意也一样。
只是江城的工业基础约等于零,系统功能受到的限制太大,短时间内想抗住大小军阀的进攻太过吃力。
无论上头军阀是谁,陈观的处境都不会太好。
况且刘杨大战是以杨森为首的小军阀联盟和大军阀刘湘的战争,陈观什么都不做,刘湘会胜。
刘湘胜了也就意味着江城很多小军阀被荡平,他陈观就要在刘湘这个拥有十几万大军的大军阀手下讨生活了。
那就更要夹着尾巴做人了。
可是陈观不想这样,一个一心要瓜分世界的人怎么甘心在国内浪费太多时间呢?
那就只有一种办法了——让江城头上没有军阀!
就目前刘杨大战的局势来说,就是刘湘打败杨森,打垮杨森的主力后停止进攻,想办法分裂杨森的地盘。
这是最好的局势,这样陈观就能直接竖旗投奔刘湘了,让刘湘支持他去和杨森打。
再次之的局势是刘湘彻底打败杨森,把杨森从原来的地盘上赶出去,但是刘湘自己不占据杨森的地盘,让杨森的地盘变成一片混乱之地。
这样有着系统的陈观照样能在一片混乱中很快的发展起来。
这两种局势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刘湘打败杨森后不占据杨森的地盘,使杨森地盘在短时间内成为一个无主之地。
陈观琢磨了大半天,终于琢磨出一个可行的办法。
在军事上,只有不到三百支枪的陈观是没路可走的,就算掏空家底去买一批军火也不行,时间太短,士兵来不及训练,大概率会变成运输大队长。
既然军事方面不行,那就走政治路线,通过政治去逼迫刘湘!
要是失败的话,那就再说。
了却一桩心事的陈观放松下来,叫来小妹和秀儿,一边陪着她俩玩一边等着张大老爷的汇报。
对下毒麻人,国柱他们太有经验了,再有张大老爷这个老狐狸把控全局,陈观完全不担心会出篓子。
事实上也确实一切顺利,没多久张大老爷就带着人来后院找陈观汇报情况了。
情况远比陈观想象的乐观,那个视察委员带了三十五万大洋的烟土,又说要三十万石大米。
其中那三十五万大洋的烟土是杨森派的任务,由视察委员带着分别卖给五个县,这年头的川省军阀就没有不碰烟土的,他们不会想着建设乡里去依靠实业挣钱,只想着捞快钱,杨森也不例外;而那三十万石大米则是赵旅长自己的主意,杨森并不知道陈记米行的存在,杨森手下的其他军官也不知道,毕竟是民国,人员流动范围并没有多大。
局势一下乐观了起来,只要干掉赵旅长,再给杨森交上三十万大洋,这些事就了了。
亏吗?
不亏,三十万大洋换一个旅,怎么看都不亏,虽然赵旅长的这个旅才四千多人,武器也很差,但是再差也有三千多杆步枪,再差也有四千多打过很多仗的老兵,值!
陈观一行一行的把手上的资料看完,闭上眼睛仔细想了想,睁眼,眸中闪过一抹疯狂之色道:“张大老爷,你说我们能不能把那四千人全部麻翻?”
张大老爷想了想道:“这得大人拿主意,老朽最多就是查漏补缺。”
陈观摆摆手道:“你先说你的想法。”
张大老爷道:“三十万石大米想要运走不容易,再有赵旅长的亲信传假消息,把赵旅长钓过来不难,请他吃饭也不难,就怕赵旅长的警卫不一起吃饭。
依老朽看,大人可以晚一天动手,牢房里还关押着王家和李家的家眷,其中有几个非常标致,先让她们服侍一晚赵旅长,我们趁机把赵旅长和他的部队切割开,等解决了赵旅长和他的卫兵,再像大人对付我们一样,让那个视察委员亲手杀了赵旅长,再去假传命令。”
“让女人出卖身体?不,那太丢分了,我虽然不介意用些下三滥的手段,可也不至于让女人去出卖身体。”
“大人,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啊!”
陈观还是摇头,他真不屑于用这种手段,也不能用,对风评影响太大,想了想他眼睛一亮道:“这样,我们来一出无间道!”
“无间道?”
“对,无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