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裕王府密室。
东裕王正在统筹逼宫那天,最多能调动城里城外的兵力,要是在一年前,逼宫十拿九稳,手上掌握的兵力绝对是压倒性战胜皇家禁卫军,不过当时考虑到蛮族入侵,一直未有行动。
然则现在太平盛世,外患已除,可朝中偏偏又多了个不确定因素,这个因素至少握着大昱三分之一的兵源,改变了一年前朝中的兵源分配。
谋事,讲究天时、地利、人和。
十五日后,五星相连,应天示运,此乃天时,已经联络好各部兵源,那天便以合围之势将永安宫包围,创造有利地势,至于人和,其他人都好说,只是李翊炀……
李翊炀本该是东裕王最信任的一枚棋子,血溶于水,骨血相连,可东裕王无法停止对翊炀的猜忌,加之当初那个邯郸法师的预言,让他如何也不能对这个三儿子亲厚起来,况且李翊炀今非昔比,手握大昱七万兵力,这股势力无论是他还是乔启都不容小觑。
“哼!乔启当初对那小子比我这个亲生父亲还要信任些,竟给他半块虎符!不过现在二人关系僵了,若是乔启没有中风,定是要挑了翊炀的错处将他赶出邺方的,只要李翊炀有点脑子,就绝不会倒向乔启那边,毕竟助我夺位后,他这个三皇子捞到的好处也不少,别说是前朝一个废太子,要什么没有?”
密室入口传来一阵脚步声,借着微弱的灯烛,东裕王看清那两张容貌与他相似的脸。
“这么晚了,你们两个小子跑进来作甚么?”东裕王蹙眉问道。
“父亲!我和四弟是想为父亲分忧。”
“是啊!父亲,十五日后,那样重要的一天,大哥与我却完全置身事外……”皓华这话倒是真心,毕竟自一年前假扮太子之事失败后,父亲就一直没要求皓华再做些什么。
“你们两个有心了,不过为父会把一切安排妥贴,你们两人毕竟没经历过真正的刀口舔血,就不必瞎操心了。”
两个儿子似乎并不愿离去,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终皓华推了推他大哥,使了个眼色。
皓炎深吸一口气问道:“父亲,孩儿记得一年前父亲说留不得李翊炀,咱们不如就在逼宫那天就将他……”
“你疯啦!”东裕王吼了一句,“李翊炀那么重要的一环,如何能在那天出事!”
皓炎同皓华脸色同时白了,记忆中的父亲并不会嘲他们无端吼叫。
逼宫那日,父亲没给他们指派任何任务,却说李翊炀特别重要,两相对比,皓炎脸上的不安根本无法遮掩。
东裕王自觉失了仪态,缓下声音道:“皓炎,为父知道你的心思,不过你放心,无论为父动不动你三弟,你李皓炎都是嫡长子,这一点是谁都没办法改变的事实。”
父亲的这颗定心丸就跟毒药似的,惹得皓炎脸色发青。
我三弟……我三弟……看来父亲的心思已经很明确了,父亲认为我同李翊炀是兄弟
呵呵。
待父亲称帝后。三皇子在军中威望奇高,我这个皇长子的身份又有何用?简直是形同虚设。
皓华见大哥面色铁青,忙上前解围,“父亲,大哥怕是没有能像三哥一样能为父亲分忧,心中有愧。”
“无妨的。”东裕王拍了拍长子的肩膀,“你有这份心意,为父就很欣慰了,不过如今当务之急便是推翻乔氏王朝,要让这天下改姓,其他的事,不必多想。”
皓炎见状只能点头应是,“孩儿明白。”
皓华眼咕碌一转,“父亲,孩儿今儿个听戏,讲得是燕朝王子复国,这斩草一定要除根,可我看三哥对那废物太子痴心得很,怕是不肯除了这余孽。”
东裕王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不肯除掉那就留他一命呗!就给你三哥当个玩具好了。”
皓炎、皓华大惊失色。
“切!那个小狐狸也值得忌惮吗?一没兵力,二没武功,一朝亡了国,他就什么都不是了,掀不起任何风浪,关在笼子里玩玩也无妨。”
皓华心头巨震,“父亲竟对废物太子没有杀心,李翊炀又全力护他,说不定我李皓华还要与那个贱人生活在同一屋檐下,报不了仇,那个贱人还能在我眼皮底下过上好日子……”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别想那么多,都回去睡吧!”
皓炎气愤,刚想说什么,就被皓华拉住。
“是,父亲。我和大哥先回了,你也早些休息。”
东裕王只“嗯”了一声,便将头埋进从各地送来的情报中,不去管他们了。
两兄弟一出密室门,对视一眼,皆在彼此眼中见到气愤和不安。
已至丑时。
皓华的卧室里亮着微弱的烛光。
皓华坐在椅子上,神色凝重,而他的大哥正在卧室中焦急不安地走来走去。
“怎么办?皓华,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皓华倒是镇定些,“大哥,你现在知道急了?一年前我便提醒过大哥,注意李翊炀与父亲的交往,你倒好,成日一口一个“贱种”地瞧不起他,哼!我看过不了多久,那个贱种就要爬到我们头上了!”
“现在说这种话还有什么意义!早知道今日是这种局面,我就在他一生下来时把他给掐死!”皓炎忿忿道。“有他这样的兄弟在左右,我们哪有好日子过,我这个长子身份又算得了什么?你看李翊炀对父亲横眉竖眼的,父亲都接纳了他,这日后父亲成了父皇,李翊炀肯定会臣服,那时候父亲对他指不定有多好……这局势还不知道要怎么变呢!”
皓炎见皓华不发一言,状若思考,不知道有没有听见他的话更是焦急,他蹲在皓华面前。
“皓华,你倒是说句话啊!你可要帮大哥啊!”
“这个是自然的。”皓华脸上浮现一抹阴毒笑意:“大哥,如果父亲对李翊炀没有杀心,那么我们就让李翊炀对父亲起杀心。”
皓炎呼吸一滞,“这如何可能?我们如何能左右得了李翊炀?”
皓华轻轻吐出两个字:“离间。”
“这法子好是好,可距离起事只有十五天了,如何能动摇李翊炀?这时间也太过仓促了。”
皓华凝视着窗外一弯弦月,像是幽灵凄厉的微笑。
“大哥,离间之法可以……”皓华阴侧侧地在皓炎耳边吹了口气,“只要抓住李翊炀的软肋就可以。”
滚烫的灯油沿着灯柱往下滴落,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地凝成了一大滩。
灯烛摇曳。
将两个紧密筹谋的身影映在窗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