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楼乃邺方城中最大的风月之所。入了夜,这逍遥楼便是一派醉生梦死的景象。
因着现在是申时,太阳还在头顶没有落下,这逍遥楼外头并没有站着一群卖弄风情的烟花女子揽客,可那逍遥楼的大门就像一张极具魅力的网,吸引着不少权贵纨绔竟相朝里面走。
逍遥楼的规矩,全邺方男子都晓得,不打烊,不歇业,大门永远为君敞开,只要有银子和票子,不问白天黑夜,只要进了这逍遥楼的门,保管为君提供一番旖旎销魂风情。
阿鸢已在附近徘徊许久了,所幸揽客之流尚未出洞,否则一早就得被拖进去了。
“好在近来,国泰民安。父皇的病情虽然没有起色,但至少稳定下来。”阿鸢一旦得了空闲,就开始东想西想。翊炀背着她苟且偷欢俨然成了阿鸢的心病,尽管翊炀一再保证不会有第二次,阿鸢还是过不了自己这关。
“无论是被人下药,还是一时鬼迷心窍……翊炀都不是我一个人的了……”
此刻,阿鸢向逍遥楼的大门充满仇视。
“什么尘霜……秋月……玉面公子一听这些名字就知道是什么货色,敢勾引我男人,敢对翊炀下春药,不知是不是真的看上他了……不对……世人皆说戏子无情……那群风尘女子一定是看上翊炀的荷包,不知道事后敲了多少银子,可恶!我要把那群女人揪出来问个清楚!”这样想着阿鸢上前两步。
“可……可我的身份如何能进这种地方?万一被人认出来,又要如何收场?”阿鸢不自觉又向后退了一步。
“但是……那群风尘女子敢勾引我男人,我不去收拾她们,难道就任由她们逍遥自在,我如何咽得下这口气?”阿鸢又气势汹汹上前,没几步又停住,“抓住她们之后呢?严惩她们还是将其直接杖毙……这样会不会太残忍了……”
躲在远处观望的两兄弟,不知太子复杂的心路历程,看太子上前几步又后退一步,甚是好笑。
“皓华,你就是带大哥来看这个的?废物太子想狎妓,又没胆子进逍遥楼?”
皓华一字一顿重复道:“废物太子狎妓?”忽地他嘲笑了一句,“就太子那模样,我看别人狎玩他还差不多。”
皓炎咧嘴一笑:“呵呵,你还别说啊,听你这么一说,我看他还真像个准备去逍遥楼应召的小倌。”
皓华掩嘴轻笑不止,“快!快别卖关子了,你到底带大哥来看什么呀?”
皓华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你就等着看好戏吧,大哥。”说罢抱着他的小道具快步朝大路走去。
“嗯?
“啊?”
殿下与世子不期而遇。
太子殿下在逍遥楼附近被熟人撞见,不免脸上泛红,有些讪讪地朝对方招了一下手。
皓华立刻小碎步跑来,见四下有零散的过路人,便低低地唤了声“乔少爷。”
阿鸢朝他微微颔首,“真巧啊!咱们又碰见了。”
“是啊!”皓华看起来很是惊讶,“乔少爷,你是打算来逍遥楼玩吗?
“哦,不是……我……是……”阿鸢一脸窘迫。
“乔少爷今儿个来逍遥楼的事儿,我绝对不会对第二个人提及,乔少爷莫要担心。”
皓华说罢凑到太子耳畔道:“殿下,皓华懂的,这宫里头规规矩矩的,哪有逍遥楼里的销魂香辣,花样多,会伺候人呢?”
一句荤话说得阿鸢面红耳赤,同时心里头更是隐隐不安担心
“那皓华祝乔少爷玩得开心啊!我还得去我阿姊那一趟。”说罢,故意摇了摇怀中抱着的盆栽。
终于……好奇心害死猫,阿鸢上钩了。
“皓华,你怀里抱的是什么植物?怎么连叶子都是黑的?”
阿鸢本是漫不经心随口一问?皓华却立刻作出副神神秘秘的模样,“少爷,这可不是普通的植物,这是个邪乎玩意儿,您猜它值多少银子?”
“十两银子?”
皓华轻笑一声,伸出一根手指。
“不会要一百两吧。”
皓华淡淡道:“一千两”。
阿鸢惊得差点没跳起来,“一千两!皓华你别被人给骗了?”
“骗?这一千两还是我托了人才从邑阜古国买到的,这邪门东西可是稀缺货,我等了一年多才到手。”
阿鸢更是一脸惊讶:“皓华,你这盆栽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听着怪玄乎的。”
“它叫血灵,是我阿姊托我买的,它啊……它的作用是牢牢抓住男人的心。”
阿鸢刚想提出质疑,皓华便继续道:“我那阿姊正是碧玉年华,模样在邺方城中也是出挑的,前年刚成婚,那会还同姐夫浓情蜜意,如胶似漆……但后来啊……”皓华作出扼腕痛惜状,“时间一长,我那姐夫便厌烦了,时常在外头偷腥……世人皆道色衰爱迟,可怜我阿姊那样年轻就……唉……我阿姊是名门闺秀,自然比不过外头那些阅人无数的风尘女子会勾引男人,天天在家犯愁……这不她同几位夫人几方打听才知道,种植血灵这种方法。”
“坊间传闻不可全信啊,我听着悬乎。”
“我刚开始也是怀疑的,这事关我阿姊的终身幸福,自是马虎不得,我借着王府的名头,多方打听也证实了这一说法,乔少爷,萧丞相为何自成婚以来只守着那相貌普通的夫人,萧丞相位居宰辅,从不涉足风月之地也就罢了,这么多年府上连一个妾室也没有。到如今,还同那年老色衰的发妻伉俪情深呢!世人皆道萧丞相痴心不改,哼!男人哪有不偷腥的?还不是萧夫人种了这血灵。”皓华摸了摸那漆黑叶片:“这东西啊!错不了!”
阿鸢思忖了片刻,萧丞相与萧夫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佳话在大昱也是出了名的,没想到这其中另有隐情。
“既然这血灵这么管用了,那些诰命夫人们还不争相去购买?”
皓华哂笑,“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一千两对于那些个诰命夫人,也不算太大的数目,可这血灵哪里是有钱就能买得到的,本就奇缺,我还是托了不少关系,使了不少银子才将这血灵幼苗拿到手的,况且这么诡异的植物很难在大昱盛行。”
阿鸢仔仔细细端详了皓华手中托着的那盆血灵,黑红的泥土上只有一小株幼芽,漆黑的叶片小小的,还是锯齿状的。
阿鸢奇道:“除了颜色之外,好像也没什么诡异之处啊?”
皓华环视四周,压低声音道:“这血灵啊!它不用浇水,也不需要阳光,只喝人血。”
阿鸢心头一惊。
“种植血灵说白了,就是要用种植者的鲜血去喂它,血灵喝得血越多,它长得越快,它只开一次花,结一次果,只要种植者将那血灵果让心上人服下,那么他们之间的情缘便是一生一世,永不改变。”
阿鸢脸色变了变,“原来是用鲜血浇灌出的血灵果换对方至死不渝的忠诚。”
“正是!正是!”皓华笑了起来,“我得把这血灵给阿姊了,这样一来就算阿姊韶华逝去,姐夫也会对她死心塌地。乔公子您从家里出来一趟也不容易,皓华就不耽搁您逍遥的时间了。”说罢作了一揖,向前离去。
血铸血灵果,情系一生缘。
皓华方才的话一遍遍在阿鸢脑海中呈现……
翊炀是大昱一品大将军,我不能将他永远软禁在东宫,时时刻刻派人监视也是下下之策……
我不过十七,翊炀就背着我胡来,色衰爱弛,韶华易逝的我拿什么拴住翊炀,权势吗?便是可以控制住他的人,可管不得他的心……
如果有一天,他开始嫌弃我这幅垂老面容……
阿鸢心脏像是被毒蛇咬住了,撕扯出一道口子。
“皓华!等一下!”
佯意离去的人,嘴角浮现一抹得逞的奸笑。
“流血算什么?比得上翊炀一生的死心塌地重要吗?”
关心则乱,眼看着皓华抱着血灵就要消失在她的视线中,阿鸢立时快步追了上去。
“皓华!我愿意出三倍的价格买你手中的血灵。”
皓华忙做了个十分惊讶为难的表情,压低声音道:“殿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按理说这天下所有的珍奇异宝,只要殿下开了口,那便是殿下的,可……可我那阿姊……还望陛下垂怜,她已惦念这血灵半年之久,恐怕……”
阿鸢急道:“那你便再托人买一株给她。”
“哎呦喂!我的殿下!这哪是那么容易就能买到的,再说了殿下是王储,哪个女人不死心塌地跟着殿下?求殿下别让我为难,阿姊说这个月要是再不见到血灵,就要狠狠教训我……”
一个要强买,一个不情愿卖,两人竟是当街拉扯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