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叶打着旋儿,沉入杯底。
“父亲,孩儿觉得乔启此人并不好对付,孩儿曾亲眼见识过他手下有几名善于遁地术的暗卫。”
“呵呵。”东裕王呷了口茶,“那夜你是没见着那些暗卫从墙壁里钻出来,否则你又要说乔启手下有一群善于钻墙的忍者了,愚笨!”
翊炀张了张嘴,“父亲的意思是……”
因为地板、墙壁都是空的,你那夜走进偏厅的时候,没有半丝察觉?”
“孩儿愚笨。”
“为父现在可以告诉你,永安宫那些偏殿偏厅机关暗道重重,而且你所看见的那些暗卫,最初都是为父训练的。”
翊炀倒吸一口凉气,怪不得东裕王对永安宫一些事了如指掌,对乔启下毒也似乎并非登天难事,这么了解,想必这二人当初交情也是非比寻常,只是这交情如何沦落至这幅田地?翊炀好奇,却也不能多问。
“哼!什么钻墙遁地,愚笨的人总是喜欢对一些想不通的事胡乱猜测,就像你在战场上借助故意放跑的俘虏将万蚁之毒传遍整个羌陵军营,那些愚蠢的羌陵人,一个个皮肤溃烂时,估计想到的也并非中了毒,而是以为那是神的诅咒。”
翊炀念及前事,忙道:“感谢父亲,那时将万蚁之毒寄予孩儿,孩儿才能一举歼灭敌军。”
东裕王颔首道:“凡事都不能只看表面,做事要不择手段才能取胜,虽然你此次立下战功,但也不及为父当年,你还有许多东西要跟为父学习。”
“是!父亲英明,孩儿不及您十分之一”
咚——咚——咚——
沉重急促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
“统统给我闪开!”
阿鸢的声音因巨大愤怒而有些颤抖。
卧房内,父子二人皆是一怔,时间紧迫,来不及说一句话,两双眸子一接触,便立时懂得对方的意思。
在不明真相的太子眼中,东裕王和建威将军除了几日后是近邻之外,不该有任何交集,况且天色已晚,他一个异姓王爷如何能在大将军卧房中?就算是接待宾客,也应当在正厅,如何都找不到合适借口,万万不可让阿鸢看到东裕王。
翊炀一指偏窗,东裕王立时起身,欲意跳窗而逃。
东裕王打开窗户的那刹,他神情巨变,如同看到一个厉鬼正朝窗户这边飘来,情急之下仓惶躲进身侧的柜子中。此时此刻,翊炀正朝大门走去,准备迎接阿鸢的到来。
砰——
大门被粗暴地一脚踢开。
“宝贝,怎么了!”翊炀差点惊呼出声。
门外的人嘴唇苍白,眼中折射出巨大怒火,全身都在颤抖,一半是因为游走全身的疼痛,一半是由于委屈怒意,密密麻麻的冷汗爬满额头。
翊炀一阵心痛,“糟了……我迟了……阿鸢这是药瘾发作。”正欲为眼前人抹去鬓角汗珠,阿鸢毫不犹豫地拍开了他的手,狠狠将其往后一推,一句话不说就大步踏进卧房。
第一眼将目光投向床榻,显然床上空空如也,旋即用侦察兵一般敏锐目光一一扫过卧房中每个角落,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目标,空气中也没有任何不对的气味……
“建威大将军,我问你,有什么事情是比你来东宫侍寝更重要的?”
话一脱口,躲在柜子里的东裕王虎躯一震。
“我……我正准备去……我来卧房换件袍子就要过去。”
“你不要骗我了!你府上的下人说你在卧房中呆了两个时辰,我不晓得你在做什么?两个时辰……你背着我做任何苟且之事都够了!”阿鸢双眼通红,全身颤抖,翊炀的忠诚远比恸绝来得重要。失去恸绝,她会疼痛难忍,而失去翊炀的专一,会叫她心如刀绞。
“我……我一直是一个人在卧房……下午处理事情多了……便小憩片刻……不知不觉睡过了时辰……这才迟了……”翊炀心中怒骂,“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下人瞎说大实话,我定要找出来打死他!”
翊炀之言显然不能让阿鸢信服。
“李翊炀……如果有一天你被我捉到你背着我苟且偷欢……别怪我……我什么疯狂的事都做得出来。”阿鸢放出恐吓的狠话,可是眼泪却不争气,扑簌扑簌往下淌,沿着惨白脸颊不断滑落。
柜中的东裕王透过柜门缝隙,不免觉得有些好奇好笑,心想这白团子若当真撞见翊炀同旁人厮混,就凭他那副样子,又能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来?
“不会有那样一天的,真的。”
疼痛又一次席卷全身,阿鸢再也没有力气质问纠缠。
“去把门窗阖上。”
翊炀应声,大门关上的那刹,他忽的瞥见远处一道碧绿倩影。”
蝶如一直跟在阿鸢身后暗中保护她……
极短暂的一个眼神交汇。冷蝶如收到翊炀感激的目光后,便飘然远去。
偏窗大开着,翊炀快步上前,他将头向外探了探,后院一片漆黑。半个人影也寻觅不得,“呵!老畜牲倒是溜得挺快啊!”
阿鸢浑身颤抖得指着面前的一张椅子喝斥道:“你给我坐下!”
翊炀有些坠坠,心虚地依着阿鸢的意思坐在椅凳上。
阿鸢疼得浑身轻颤,却仍坚持踉跄在整个卧房中逡巡,像是只受了伤的动物坚持巡查是否有其他生物侵入自己的领地。
“宝贝?你在找什么?我就在这里啊!”翊炀见阿鸢脸色愈加惨白,急得就要站起身来。
“你给我坐回去”阿鸢连呵斥的力气都快耗尽了。
指尖划过床单时,一片冰凉,阿鸢心中剧痛。
“翊炀在骗我……”
睡了两个时辰,床单当是有残留的温度,而且床褥被单平平整整,如何都算不得刚睡起的模样。
阿鸢质疑的眼神比人先杀到翊炀面前。
“睡了两个时辰,床单为何一片冰冷?”
翊炀心虚也只是眨眼间的事,他脑子转得奇快,“我就伏在圆桌上小睡了一会儿。”
此言一出,二人静默片刻,心中各有所想。
“你今日怎么同查案的巡抚一般敏锐,我不过迟到罢了。”
阿鸢惨白双唇不断嗫嚅,却说不出一句话来,眼眶中盈满泪水。
“是真的吗?伏在圆桌上小睡?为何我总觉得哪里不对……”
“翊炀莫不是有事瞒着我,可是现在我也没发现什么端倪……”
“足足两个时辰……若翊炀在我来之前,提前将什么狐狸精遣走,我也无从得知……”
“派人彻查将军府?把可能存在的狐狸精揪出来吗?”
“揪出来……然后呢?把翊炀永远锁在东宫吗?”
“我药瘾发作,独忍痛楚……翊炀却抱着个妖精寻欢作乐……我……我……”
翊炀见阿鸢不说话,只是站在他面前静静流泪,眼神中满是悲戚,他彻底慌了神。
“宝贝,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迟到的,不该迟到,你别难过,再也没有下回了。”
柜中人见白团子哭得伤心,“切!不就是约会时情人迟到!伤心?太子当真比女人还麻烦!若我的那群女人们也因为我的迟到伤心哭泣,东裕王府早就被泪水给淹了!”
“李翊炀……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将你拱手让给任何人!”阿鸢这样想着,按着男人的肩头,撩起衣袍下摆,霸道坐到翊炀腿上。
翊炀背脊一僵,阿鸢不等他说半个字,就将鼻子凑了上去,像只小猫儿般来来回回细细嗅着自己的食物,耳垂、嘴唇、颈窝、脖颈,最后伸手去扒翊炀的衣襟,将脸埋在男人胸口嗅着,一寸一寸,甄别是否有不该有的气息。
灼热的气息不断喷洒在翊炀肌肤上,翊炀嗅着少女发丝间幽兰般的清香,他不知阿鸢是故意,还是无意。她这样坐在自己身上,二人紧贴一处……
阿鸢仔细鉴别过后,终于长长舒出一口气来,暗忖还是只属于我的,应当是我多心了。”
证明清白之后,翊炀心中却腾起了绮念。
“宝贝,不如我们……”
心中的绞痛不复存在,游走全身的痛楚更为明显,阿鸢闹到现在,早已力竭,再也支撑不住。
“翊炀,别说话,快喂我!”
东裕王双耳一动,似乎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阿鸢额角汗珠不断滚落,惨白嘴唇不断嗫嚅。
“喂我…我想要…想要……”阿鸢不断喘息。
翊炀心知阿鸢药瘾上来,难受至极,却也不愿这么早使用恸绝。
“才是辰时,再忍耐一会儿好不好?睡前再给,行吗?”翊炀有些心疼的拨开阿鸢被冷汗浸湿的发丝。
“我在东宫已经忍耐了好久,等不及了,你现在就给我吧……我好难受……受不了……我不管……我现在就要……”阿鸢不管不顾的将手伸进翊炀怀中,不断摸索寻找起恸绝来。
柜子里的东裕王听了这段对话,他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这世上如何存在这般不知廉耻的人!简直不要脸,按照常人的思维,东裕王一直以为是翊炀一心将太子压于身下,索取欢愉,却没料到这个不要脸的太子准备将他儿子吃干抹净!
从柜门的缝隙望去,东裕王能看到太子在他儿子身上,不断扭动身体,双手扒住翊炀的衣襟,伸进去摸来摸去,久经沙场的他知道要发生什么事,但他此刻不可能从柜中偷溜出去。只得用双手捂住紧闭的双眼,生怕不小心看到什么场面,脏了自己的双目。
阿鸢难受得厉害,翊炀无奈叹了口气,从腰带中掏出一粒恸绝塞进阿鸢口中。
须臾后,阿鸢腹中腾起暖意,周身的疼痛也渐渐消退,她舒服地倒在翊炀怀里喘息,将脑袋垂在翊炀肩头。
翊炀深深吸着阿鸢身上熟悉的气息,他能感觉到阿鸢全身发软,那是药瘾过后的情况……
翊炀动起了歪念,他想着他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将怀中软绵绵的人放倒,好好享受一晚。
“宝贝,不然我们……”
阿鸢明显感受到翊炀的渴望,可她痛楚了几个时辰,服了恸绝后,人早已疲累不堪。,现在只想舒服地好好睡上一觉。
“翊炀……”阿鸢指尖抚上那张无可挑剔的英俊五官,那双黑眸中闪动着雄雄渴望。
阿鸢暗忖:“就算现在没什么狐狸精,凭翊炀的相貌身材,不知会被多少女人惦记上……若我现在拒绝他……不行……我不可以让别人有机可乘,我要先发制人。”
“怎么办啊?”阿鸢摩挲着男人的脸颊,“你离开我不过五个时辰,我便想你想得受不了,你说这件事该如何解决?”
翊炀心脏狂跳起来,“那我……我便不分昼夜守在你身旁。”
“不分昼夜?怎么可能?你还要处理事务……累的时候……还要在将军府睡上几个时辰。”
“我不睡在将府了,我以后睡在长乐殿。”翊炀呼吸急促。
阿鸢故意在翊炀耳边吹了口气,略带蛊惑道。今日你都让我平白无故等了两个时辰,你还打算让我等多久?”
翊炀简直心潮澎湃,激动难以自持。
“我们是去榻上?还是就在这儿?”
阿鸢轻轻咬了咬翊炀的耳垂,“只要你高兴,在哪儿都可以。”
柜中人的身体剧烈颤抖了一下,“太恶心了,简直太肉麻了,现在的年轻人……不行!我不能再缩在柜中,听不下去了,恶心……”依着东裕王的脾气,恨不得一脚踹开柜门,扬长离去,但念及后果,不得不强忍下来。
一阵急促宽衣解带的声音后。是一堆瓷器落地的清脆声响,惊得东裕王睁开眼睛,却又赶忙闭上,只那一刹那,他依稀看到翊炀将那小骚狐狸压在圆桌上。
软媚的声音断断续续响起,东裕王立刻紧捂着双耳,饶是如此,那种声音仍是直往他耳朵里钻,东裕王紧闭双眼,却想起了自己年少时那些荒唐事,年少时的李千啸时常出入风月场所,当然他也是玩过小倌的人,只是那些小倌儿大多穷苦,被人压了大抵哭泣求饶,要死要活,也有为了他腰中的金银,装出一副假意迎合的模样来……
但像太子这样的小狐狸,便是在勾栏也找不出几个,总之在东裕王的风月史上,没出现过这样的浪货。
喘息声渐渐小了下去,东裕王以为儿子完事了,终于可以找机会从狭小漆黑的柜子里解放出来了。
谁料,东裕王这一睁眼,就再也闭不上了。
映在瞳仁里的画面,让他大脑一片空白,足足愣了一会儿。
躺在圆桌上的人,青丝如墨淌般披散满桌,阿鸢侧着头,一双蕴着水的桃花眼,不偏不倚地正对柜门缝隙。
阿鸢脸颊因情动而泛起潮红,神情迷离,满是媚态。
隔着柜门微不可查的缝隙,二人遥遥对视,只是阿鸢在明,无法察觉黑暗中的那双眼睛。
阿鸢双眼一片空洞,似乎没能缓过来,还停留在极乐的云端。
东裕王瞬息不眨看着眼前人,瞳孔中起了些莫名的变化。
倏然,
就是这一刹那,藏匿于柜中的东裕王忽地呼吸重了起来,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干燥的嘴唇。
李翊炀正是尽兴,察觉阿鸢把头偏向一侧,万分不悦,毕竟他总是希望无论何时何地,阿鸢的眼睛里都只有他。
男人手指忽地捏住她的下颌,
蕴着水的双眸中,映出翊炀渴求的模样,现在她如何也不忍拒绝翊炀一身熊熊火焰。
阿鸢双唇嗫嚅了一下,最终将那句,“好累,我想睡了!”压在喉咙最深处。
东裕王眼前是一派旖旎春色,他眨了眨眼睛,回过神来。
“乔启啊!你到底生了个什么东西?是不是个儿子啊?我看他怎么比风月场所那些男娼女妓还要销魂上几分呢?”东裕王这样愤闷的想着,恨不能将乔启从永安宫拖到这里来好好看看。
“一定是那个女人的问题!”
往事涌现脑海。李千啸清楚记得当年他拍着台子,焦急地大吼道:“老二啊!玩玩就算了!默初瑶不能娶,她是个异族女人,是不祥,也不好,她给你生的儿子也一定不好!”
十几年前说的话果真应验了啊!
异族女人生的儿子果真不好。
一个男的会媚功……
有这勾引男人的本事,也就罢了……
偏偏还来祸害我的儿子!
柜中人内心大吼,“那你倒是快晕啊,老子蹲在这里这么久,腿都发麻了!”
翊炀邪邪一笑
说罢又吻上了阿鸢白晰的脖颈。
“我儿子果真有我的雄风啊……”东裕王暗搓搓地想着。
不知过了多久,东裕王见小狐狸眼眸半起半合,深暗其中道道的他知晓此刻小狐狸早已没什么意识。
此刻出去还是不出去是个问题?
出去吧,万一太子还有些残存意识,这可不保险,都忍到现在了……何况……翊炀正在兴头上,别把我儿子吓坏了。
不出去吧,老子要蹲到何时?我李千啸活到现在,从未像这样处于尴尬境地,缩在一个狭小黑暗空间,被迫看活春宫,其中一个还他娘是我儿子!这简直是人生污点!
“宝贝,我抱你去榻上,好不好?”
彻底昏厥的阿鸢,闭着双眸,无法回应。
“不说话,可就是默许了。”
翊炀满心欢喜抱起了昏睡中的宝贝,心想还能去榻上温存……
“小畜牲,你终于完事了!”
翊炀浑身如同触电了一般,愣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柜子……柜子说话了……不……不……这个声音是……”
砰——
柜门从内向外被一脚踢开,似乎一股强大的怒火从柜中破闸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