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冤枉的!”司源奋力在为自己争辩,但看着一张张愤恨交加的扭曲面容是那样狰狞可怖,他被那一声声暴力的指责瞬间淹没。
看着司源弱下去的语气,那些人更加嚣张的指责。
“杀人凶手。”
“对,偿命!”
“偿命……”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这个讨伐司源的阵营,一声声高亢响亮的口号齐声响起。
随着一人的呵止,这种情况才得以平息。
“在做什么?”紫霄宗掌门风薄迈着从容的步伐走来,从他皱紧的眉头可以看出他此时的不悦。
“见过掌门!”一众弟子行礼后立刻将矛头对准了司源,他们恶狠狠的盯着,指着他:“就是他,杀了张师兄。”说完这句话后,这个看起来十分重情重义的人抹起了眼泪。其他人也一起伤感起来,有人背过脸,有人暗自哀伤。
“不,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司源朝前走了一步,想说下去,却被风薄接下来的提问打断。
“那你手上的血,是哪里来的?”这声质犹如晴天霹雳,让司源不自觉看了看自己满是血污的双手,他突然盯着还在滴落的血一阵头晕。
“押入地牢,候审!”风薄下了最后通牒,一甩袖袍离开了。
不多时,紫霄宗的大殿上多了很多人,有无极宗和司源熟识的弟子长老,还有紫霄宗赏识司源的一些长老也都来了,坐在主位上的风薄冷冷看着他们,一言不发。
两边座椅上的战天封和司彝尊神情凝重的看着主座上的那人。但此刻他们也一头雾水,一切的证据都指向了司源,而司源没有不在场的证明,他手上未干涸的血更是铁证如山,还有那把行凶的剑,正是司源常用的那把。
“很难相信,那孩子会做这种事。”一旁的长老小声讨论。
“那孩子,平日里和大家关系都好,发生这种事,实在叫人难以想象。”听着此起彼伏的讨论,风薄轻咳一声,示意众人安静,端起桌上的茶,品尝一口,缓缓道:“战掌门,这事证据确凿,杀人偿命,无可厚非。”他的决定很明显,是直接让司源用命来抵。
“噢!是吗?”一直沉默的司彝尊突然开口。随即说道:“此案疑点颇多,毫无根据,需重新搜集证据!”看着司彝尊一脸平和,众人这时冷汗浸透了背,这位的平静往往是暴风雨来临前的预兆。
“风掌门如此做派,怎么像要毁尸灭迹,这其中,莫不是和阁下有关系。”司彝尊淡淡扔出这句,顿时,周围像炸了锅。
“少胡说八道,我派掌门一向高风亮节,宽以待人,行事更是光明磊落,岂容尔等污蔑造次。”其中一个年纪颇长的长老严厉反驳。但被风薄抬手制止。
“既如此,不如诸位随我去看看那名弟子的尸体,再做定论。”此言一出,三人在前,长老们在后面跟着去了停放尸体的场地。
空落落的房屋内只有一具没有温度的尸体静静躺在木板上,几人蹲下来,上手观察伤口,唯有司彝尊,眼中寒芒一闪而逝。
一旁的医官解释到:“死亡时间在卯时,日出之际一剑毙命,杀人者功力精湛,毫无迟疑,而被害者连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就断了气。”
众人沉默的听着医官陈述案发经过,顿时觉得司源的嫌疑更重了,整个紫霄宗如今入了金丹的弟子屈指可数,更何况是消无声息杀掉一个金丹中期的修士,司源是金丹后期,这下罪名似乎完全落在的司源身上。
“倒未必!此人可不是什么紫霄宗内门弟子。”下一秒,司彝尊近前袖袍一挥,从那张苍白的脸上扫过,只见那张原本白皙年轻的面容立刻换上了一张仿佛树皮般的苍老痕迹,脸上的尸斑星星点点,看得出已经死了不短时间。
“怎么回事?”不明真相的长老大惊失色。
“封颜术。”这时,一个长老突然高喊道。
那名医官也颤巍巍上前重新定义这具爬满尸斑的尸体正确的死亡日期:“差不多半月有余,且尸体一直在相对温暖的地方,腐化较为明显。”这下众人惊奇的发现原本看不出身份的尸体,胸口有一道陈年旧伤,显然是被剑伤到的。
“这是,冯长老吗?”一个年迈的长老突然不确定的向前走了几步,扒开胸口的衣领,众人仔细看才发现那是道贯穿肩胛骨的旧伤,很多人在冯长老身上看到过,每次跟他打招呼时,由于伤口过大总会不经意间露出,看起来极为骇人,所以众人记忆深刻。
这下,尸体真正的身份也被扒出来,这样的话,司源的嫌疑减轻了,但不完全排除。
“即使死的人不是我门下弟子,但司源的嫌疑并不能完全排除。”风薄那冷冷的声音传来,似是在给庆幸之人泼了一盆凉水。
“那请问,这封颜术金丹期的修士可会施展?”此刻的司彝尊,无异于丢出一颗重磅炸弹。在场之人仿佛突然醍醐灌顶。纷纷睁大眼眸呢喃道:“对啊!结合冯长老元婴期后期的修为,这封颜术少说也得是渡劫期的修士才行。”这下,众人茅塞顿开,纷纷好像找到了突破口。
“这样说来,司源那孩子根本不可能做到!”随着众人的讨论渐趋尾声。
然而又有人疑问道:“冯长老消失了这么久,怎么突然会这样出现?”这下,众人又沉默了。
“这,就是另一件事了!”司彝尊淡淡开口,随后,他在一位弟子的带领下,顺利找到了蜷缩在地牢一角的少年。
看着司源一身狼狈和脸上的悲伤,他也感到了难过。只是,他唯一庆幸的是,让系统隐藏了司源的修为,这件事无疑是最正确的决定。
司源把头埋在双膝里,直到听到一声“咔哒”钥匙打开牢门的声响,才讪讪抬头,当他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他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司彝尊看着陪在他身边的暮子久,突然对这个不熟悉的少年充满好感,这种不离不弃的精神,他是欣赏的。
“来,走吧!已经没事了。”司彝尊伸出手,温柔的说道。
司源越是不想给师尊添麻烦,却总是事与愿违,这次更是牵扯到了人命,他还是第一次看见一具鲜活的尸体出现在他面前,他怕极了,怕自己的师尊不要他,那他就没有可以回的“家”了。
他把手轻轻放在司彝尊手里,转头对暮子久挤出一个微笑说道:“走吧!”既然师尊说没事,那就是没事了。
二人在一众看守的弟子不甘的死亡凝视下,离开了这阴暗潮湿的地牢,但此事疑点重重,司源也不可能继续待在紫霄宗了,于是司源提前结束了丹药进修,直接和掌门长老回了无极宗。而裴云霏和黍离暮子久将继续留下修行。
回去的路上,司源心情复杂,他看着上次走过的冰雪上已经冒出了绿意,知道是春天在悄然苏醒。
“你是得罪了什么人吗?”最前面的战天封突然问道。司源回想了近来接触过的人和事,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
“上次在易宝阁,揍了阁主。”此言一出,司彝尊淡然的眉峰一挑,看来是也没想到,一向乖顺的徒弟也会出手。
“为什么?”听着战天封的疑问。
“他不是好人,我,感觉到了危险。”司源小声回答。
看着司源逃避的眼神,司彝尊好似想到了什么,用传音术问道:“被欺负了?”
司源突然看向他睁大眼睛:“是,他调戏我来着。”司源用传音术回道。
一听这话,司彝尊的气场陡然强大起来,周身爆发出一阵骇人的气势,看着司彝尊的黑脸,战天封也不问了。
“‘易宝阁’不足为惧,他们也没这个胆子与我无极宗为敌!”只听战天封冷然开口,简单到不容置疑的口气说着。听着如此令人安心的话,司源的心情平复不少。
一回到自己久违的房间,司源立刻跳上了床,抱着枕头一个劲打滚,感叹回来真好。
“师尊,一起去吃饭吗?”傍晚的霞光映照在两人脸上,司源感觉到近来的不愉快似乎都被这夕阳带走了,心底也涌起了暖意。
“走吧!”两人肩并肩走着,膳食堂的大娘看到了许久未见的司源,愣是给他多打了一大勺排骨,司源和师尊分着才吃完。
早上,司源熟练的先去劈柴挑水,然后去菜地浇水,之后跟着师尊,接受天尊长老的独家教导,他很高兴,但偶尔还是有些遗憾,因为炼丹术只学了一些基础丹药的炼制,其他品阶更高的他还没有学,才刚开始接触。
“在想什么?”看着司源练剑对招时走神,司彝尊问道。
“师尊,我是不是再也没机会学习炼丹术了?”司彝尊停下了手中的剑。
“炼丹而已,我教你!”听着师尊突然霸气侧漏的发言,司源突然震惊到说不出话。
【宿主,天尊长老不光剑法阵法顶尖,炼药也是好手哦!】
沉寂的系统最近也越发活跃,突然,系统凑到司源身前,一双眼都是星星,贱兮兮问道:
【宿主,系统可以升级了,一万积分就可以,好处多多。】
“升级吗?可以啊!”司源冷冷道。明显不是很高兴。
心道:一万积分我自己留着花不香吗?干嘛给你升级,但碍于师尊在,又不能拒绝,他真的不开心。
“一万颗灵石,我出!”司源又听到了师尊霸气的发言,瞬间化身小迷弟,抱着司彝尊撒娇:“师尊,您真是太好了!”司彝尊满脸宠溺的摸了摸他的头。
系统一脸鄙夷的看着宿主如此不要脸的行为,叹了口气,心底感叹:自家宿主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独当一面,完全长大呢?
司彝尊看着系统界面进入休眠模式,一闪后关闭屏幕,明白是系统独自升级去了,便和司源继续对招练剑,司源最近虽然勤奋,但好像反应速度又慢了半拍。
第二日,司彝尊没有像往常一样锻炼司源,而是将他带到了后山瀑布,他叮嘱司源要心静如水,在水面打坐感知天地周遭的变化,司源明白,这是对悟性的修炼。
进入元婴期,他需要更强大的天地感召力,因此他不遗余力的在抓紧时间修炼。
这一天,天启国的皇帝找到了司彝尊,拿着一根发簪,说要见见司源。司彝尊接过那根略微带着一丝血脉气息的发簪,发现和司源身负的血脉极为相似。
他一直以为司源的外貌只是随意变化而来的,没想到竟然还和天启的龙脉有所关联。
看着拿着发簪的司彝尊陷入沉思,皇帝倒是讲起了一段尘封已久的往事。
他淡然开口,思绪仿佛回到了那个久远的年代:“那是天启36年,那一年朕刚被立为太子,满朝文武百官来喝,半夜时,有人带来了一位容貌绝美的舞姬,从他的容貌装束朕看出他不是我们汉人,应当是边疆少数民族,最让朕心仪的是她有一双紫色的眼睛,像是盛开在夜晚的紫夜幽兰,深邃而美丽。
朕对她一见钟情,当即请求父皇为朕赐婚,但那时朕年少,总觉得只要有一腔热血,就没有办不到的事。朕想娶她做朕唯一的正妃,但父皇只允许纳她为侧妃,若敢不从,就杀了她。
后来,为了能和她长久在一起,朕娶她做了侧妃,但不久,父皇命朕取太傅的女儿为妃,那时我二人正值浓情蜜意,朕死活不从,父皇拿她性命相挟,朕只好取了太傅之女。
岂料太傅之女嫉妒成性,刁蛮跋扈,个性张扬自小便是受尽宠爱无法无天的性子,入府当日就去找了紫雅。”
说到此处,皇帝补了句:“紫雅就是她入府后朕给他起的名字。”司彝尊点点头。皇帝继续说道:“那夜,紫雅被鞭打的皮开肉绽,却用双手死死护着肚子。后来,我才知道,她已经有了一月身孕,我大发雷霆,想用一纸休书打发太傅之女离开,但父皇不允,也就此作罢了。
那之后朕每天都去看她,找专人陪护,也让她有了短暂的安宁,但好景不长,边境受敌侵扰,名不聊生,父皇命我为先锋,去平息纷乱,谁知,这一去,就是八年。那时,紫雅怀孕已有六月。
等我八年后再次回到府中,才发现我的紫雅和孩子,都没了。后来,我从老太监口中得知,我离开后,生怕紫雅被迫害,便恳求父皇接她入宫照顾,如此方能安心。父皇倒也应允,只是,不知从哪天起,京中传出谣言,紫瞳之眼是诅咒的象征,所有见过的人都会遭遇不幸,更会影响国运招致祸患。
在紫雅分娩的那夜,天上下起了好大的雨,红色的闪电照亮了天启半个江山,所有人都认为是魔童降世,乃大凶之兆,文武百官跪了一夜,纷纷要求将紫雅和她腹中孩子处死。
那夜,紫雅血崩,生下孩子后就不在了,我那孩子也不知所踪。直到那日我见到了司源。”
不知何时,皇帝的自称由朕变成了我,他的情绪是悲痛的。说到这里,皇帝深深看了一眼司彝尊。
“所以,你怀疑司源就是你消失二十多年的孩子?”司彝尊淡然询问道。
“不,他就是。”这句无比肯定的话,让司彝尊停止了喝茶的动作。他把杯子放回桌面道:“他不是。”司彝尊知道,司源可能见过那孩子,但绝对不会是他。
说着,皇帝掏出一块白绿相间的龙形玉佩:“只要将血滴到这块玉佩上,身负我黄家血脉之人玉佩自然会发光。”
司彝尊沉思良久,想到这个决定还是由司源来做比较好,但他觉得司源掺和进天启斗争中并非是什么明智之举。
“你想让他认祖归宗?”司彝尊问道。
“有何不可。”皇帝答道。
“以他的性子,或许并不合适。”司彝尊还是客气的回道。
“那,天尊长老这是承认他是朕寻找多年的亲子?”这下,皇帝倒是喝了一口茶,长吁一气,似是心底的大石突然落地。
司彝尊和皇帝一言不发,对视良久,互不相让。
“容我想想。”司彝尊给出最后一句话,便出门了。皇帝心里明白,今日,到此为止,他现在只能回宫等待司彝尊的决定。
经过这些日子的调查,他又岂会看不出来司彝尊对司源的良苦用心,他的话远比自己更得司源之心。
这事,最后还要看司源自身愿不愿意回来。他的王朝如今内忧外患,要是有一位强大的修仙者坐镇,可保天启屹立不倒,至少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