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税收早早的就交了上去,粮税跟去年差不多,没有一点起色。
即使惠来县的开荒政策运行的十分顺畅,但头三年是免税的,因此李禾对于自己能成为潮州知府不抱希望了。
无他,时间太短,若是五年他还能再拼一把,只有三年时间,他怕是没有可能了。
不过李禾也已经适应在惠来县的生活了,不管怎么样,如今他已成为了惠来县的县令在,自然有责任让县里的百姓衣食富足。
今年惠来县的紫菜养殖进展颇佳,虽然还没有形成特别大的规模,但收益不菲吗,最起码县衙投入的银钱全部赚回来了。
一个十亩左右的紫菜田最少需要五十名百姓劳作,而惠来县这样的沙滩田数不胜数,因为以前所有人都瞧不上这样的田地,因此这些地都在县衙手里。
李禾也不打算卖,决定以租赁的形式提供给县中大户,这样也能监管这些大户不会苛待工人。
而且李禾也不打算等了,今年下半年神泉港就已经来了许多船只,其中更有一些南洋来的番船过来交易。
还好这个消息早已放出去了,因此惠来县今年的商人进出数量着实不少,惠来县也因此收取了许多商税。
不过在市舶司进出的货品商税最后都会交给市舶司管理 ,即使李禾是市舶司提举也无权挪用。
而因为李禾还要管理一整个县,因此市舶司的事情大都交由两位副提举管理,不过应该也是慑于李禾的背景,这两位副提举并没有架空李禾的意思,反而事事禀报,没有一丝懈怠。
李禾对于他们这样的行为自然十分高兴,毕竟在惠来县买卖的商品县衙也是要抽取一部分商税的。
即使本朝收取的商税很低,但是二十取一,积少成多也是一笔不少的数目了。
而紫菜俨然已经成为惠来县的支柱产业,来往的船只都会在惠来县进货,毕竟紫菜是珍品,在任何地方都是吃的开的。
得益于来往商船跟县内商贩的频繁走动,惠来县百姓们手中囤积的商品也卖出去七七八八,家家户户手里都有了余钱。
而李禾囤积的荔枝香也以一个十分合适的价格卖给了商队,总算是给县衙回了回血,李楠的脸上也露出了笑意。
至于生蚝养殖却并不十分顺利,胡平他们挖来匠人的时候早已过了播种的日子,因此这件事只能等明年再说了。
李禾这一年是尽心尽力,即使这样,惠来县的百姓依旧有许多食不果腹,衣不蔽体。
这一切都是因为大量田地都在当地大户手里攥着,即使李禾压着这些人不再强买田地,同时鼓励百姓积极开荒,但是贫困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消除的。
今年已经好了许多,惠来县的盐场已经上了正轨,扩建了许多盐场。
这些盐场因为干系重大,进去的盐户都是签了契书的,但报酬都十分丰厚。
因为朝廷的盐场不可能将百姓抓过来干活,而且惠来县人丁稀少,盐户的活又累,因此不许以高薪很少有百姓会过来干活。
好在李禾当初设立盐场的时候特意将所有工序分开,虽然是为了提高效率,但在一定程度上也防止了工匠泄密。
今年惠来县虽然交上去的粮税没有长进,但是其它税收银子比起往年翻了一倍不止。
尤其是商税,更是翻了三倍。
当然,这里面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以前惠来县的经济水平太过差劲,这才显得增长迅速。
但现在摆在李禾面前最严峻的问题依旧是人口,他根本没有办法找来那么多人。
要想真正的人口增长最少需要三代十数年的时间,李禾要想短时间大量获取人口唯一的办法就是招收流民。
可是这个法子李禾早就派人去做了,毕竟李禾去年走遍潮州府也不是白走的,各县凡是十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都被李禾想办法弄到惠来县成为了在册的良民。
为了让他们安心,李禾以官府的名义借给了他们良种粮食和农具,还给了他们免费的土地。
可就是这么大费周章,最后也依旧只收拢了几百户流民,一千多人罢了。
这对于惠来县的需求不过是杯水车薪。
也是因此,李禾放弃了景平帝承诺的潮州知府一职。
有这个时间患得患失,他不如争取努努力让惠来县的百姓衣食富足。
在惠来县发生的事情李禾也一五一十的告知了在京城的柳怀芳跟盛保麟。
两人见李禾处理公务也算井井有条,心中总算松了一口气。
这一年来朝廷的局势越发扑朔迷离,就连柳怀芳都觉得有时候看不懂景平帝是什么操作。
这些皇子好像都是景平帝手中的木偶,被他几句似是而非的话勾的蠢蠢欲动。
柳怀芳不止一次想要请辞,只是盛保麟现在的位置还太低,怎么也要上了正三品的官位他才放心。
至于李禾的烦恼迷茫,柳怀芳也只给他回了一句话: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不要多想,好好办差。
也是因此,李禾彻底放弃了想要在三十岁之前任潮州知府的想法。
不过守着海边如此得天独厚的环境,李禾也不想放弃。
跟着他一块过来的李森跟李林被李禾安排去学袅水,李禾打算时机成熟就让他们跟着南下出海。
虽然李禾不能确定,但他记得土豆就是从南洋过来的。
因此李禾锻炼两人就是希望时机成熟之时两人能将这土豆给他带回来。
现在两人的年纪还太小,不过十五,李禾打算再历练他们两年再委以重任。
今年的惠来县比起往年热闹许多,也许是因为百姓们手里有了余钱,街上人们的精神面貌都是神采奕奕的。
李禾跟李楠难得没有窝在县衙,穿着一身平常衣裳出来逛街。
一路上李楠看着街上的热闹场景不由感慨道:“想起咱们初到惠来县之时,街上的人都是面黄肌瘦,身上的衣衫更是破旧不堪。没想到这才两年多,惠来县比起以前大有不同了啊!”
李禾也是十分感慨:“是啊,这一切真是不容易啊!”
李楠揶揄的着看向李禾:“看来咱们的县令大人治理有方啊!”
李禾也装模作样的拱手说道:“哪里哪里,也少不了李师爷的兢兢业业啊!”
两人互相对视,忍不住大笑出声,就连心中那一丝丝的乡愁也被此时的欢乐冲淡了许多。
初六刚过,县衙便忙碌起来,一切都是因为二月的县试。
这是李禾任县令以来的第一次县试,因此李禾格外重视,考试地点更是定在了县衙大堂。
二月的天气太冷,李禾还特别批了一笔银子用来买炭火好在县衙大堂给考生们取暖。
惠来县也是有几个秀才的,李禾也曾召见过他们,只能说跟江南地区的考生比起来简直一言难尽。
就连县学的生员们也都平平无奇。
李禾为了在教化这一块不落下风,去年每个月都会抽出来三四天的时间过去讲学。
要知道,别的县的县令一个月去一次就很勤勉了。
好在县学的这帮学生也知道能听李禾讲课不容易,上课的时候也是分外认真,总算没有辜负李禾的期望,今年的院试县学内的许多童生都打算去试一试。
说起来惠来县的县学也是十分磕碜,县学有教谕一名,训导若干。
其中教谕是举人功名,其余的训导都是秀才。
不过在县学读书的秀才也没几个,其余的都是童生,是在李禾的特批下进去的。
没办法,要是还守着非秀才不入县学,那惠来县的县学便成了摆设了,那些训导更是白养着了。
今年惠来县的县试报名的人选一共有两百余人,说实在的,已经不少了。
李禾出题的时候更是十分谨慎,出的都是基础题,最考验功底扎不扎实。
饶是如此,达到李禾要求的也就只有十来个罢了,最后还是李楠劝他,李禾才勉强录取了四十人。
没办法,人数太少,李禾面上也不好看。
好在李禾并没有把希望放在这些刚过县试的人身上,对他而言,还是在县学的那几个童生有希望的多。
四月府试,不出李禾所料,最后得中童生的只有九个人,名次还都不显。
李禾虽心中有所预料,但还是有些失望,不过为了让他们的希望大一点,李禾还是让这九个人都进了县学读书,希望他们在八月的院试一举得中。
而四月到八月期间,李禾前往县学的频率越来越高,还好县衙有李楠撑着,不然李禾也不敢这么做。
九月院试成绩出来的时候,这些童生总算没有辜负李禾这些日子的教导,虽然因为惠来县是下县,只有九个录取名额,但这九人的名次都是中等,李禾的脸上也算好看了一点。
而院试结束之后,胡平他们养殖的生蚝也到了采摘的时候了。
每年的十月份是生蚝最为鲜美的时候,因为李禾已经把蚝油的方子给了胡平等人,因此惠来县养殖生蚝的规模十分庞大。
去年因为没有赶上好时候,所以胡平等人没有及时播种。
但在蚝油的诱惑下他们还是花钱请了沿海的百姓们去礁石上摘取生蚝,至于敲下来的生蚝壳也都被他们交给了李禾。
因为数量庞大,李禾不得不在县城外面建了一个仓房用来存放生蚝壳,好在这东西并不值钱,因此李禾只派遣了两个人看守,便没再管了。
李禾要生蚝壳就是为了建造蚝屋,这种屋子能够抗风避水,十分适合沿海百姓。
只要有了结实的屋子,百姓们就会彻底扎根,只要日子过得去,他们就不会相当流民了。
但建屋子需要钱,李禾倒是也想让县衙资助,只是县衙实在是没有那么多钱了,而且升米恩斗米仇,为了更好管理治下百姓,绝对不能让他们不劳而获。
虽然生蚝壳这种东西可以在海边礁石上面获取,但太过危险,而且蚝屋也不是只用生蚝壳建造,其他建筑材料也不能少,只能说最重要的部分是生蚝壳罢了。
而要买其他东西就需要钱,但百姓们这么穷,怎么可能有余钱盖房。
而李禾过去两年的谋划就是为了让百姓们手中能有余钱。
加上胡平的生蚝养殖场跟县衙的紫菜养殖场都招收了许多百姓做工,即使今年县衙不会再经营紫菜场,但是在巨大利益的驱使下会有许多人承租官府的沙滩地,到时候规模越大,需要做工的百姓越多。
那个时候就不怕百姓们手里没钱了。
而对那些一直甘于现状的百姓们李禾也有对策,那就是以工代赈。
没错,李禾准备把修路提上日程了。
当初李禾就分析过,阻碍惠来县发展的两大要素,一是人口,二是道路。
虽然人口问题李禾现在解决不了,但是县衙在紫菜经营上赚了不少钱,因为不属于税收,所以这笔银子李禾并没有交上去,而是用来修路。
因为李禾修的不是官道,因此并不需要跟工部报备,请工部派人下来处理。
不过这也意味着修路的费用要由惠来县自理。
好在卖紫菜的钱李禾一直都留着,而且那些沙滩田也被李禾租出去了,租金每年一交,第一年就收了二百两银子。
因此在一切都准备好之后,李禾便让书吏去各个村镇宣传,官府免费指导建造蚝屋,可以用来抵抗台风。
若是有想建的,便将自己的姓名告知村长,最后由村长统一上交。
李禾本以为百姓们会踊跃报名,但现实却出乎他的预料。
“什么?”
李禾惊讶的问道:“一个人都没有?”
底下的书吏神色严肃的点头确认。
李禾皱眉深思。
不可能啊,怎么会没人呢?
难道他们不想要能抵抗台风的屋子吗?
心里这么想的,李禾便也问了出来。
底下站着的书吏犹豫半天,还是出声道:“大人,属下有一言不知当说不当所。”
李禾抬起头看向眼前神色踌躇的书吏,若有所思道:“你说。”
书吏拱手说道:“大人,属下觉得这是因为百姓不相信官府。”
“不相信?可是本官并没有说要他们出银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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