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和王氏回了自己屋里坐着休息了一会儿,李大娘从外间端来两碗凉水进来递给自己爹娘。李三咕噜咕噜的灌了一碗,然后用袖子抹了一把嘴,这才发现自己儿子没在屋里。
他看向大娘问道:“大娘,你弟弟呢?”
李大娘送完水也没出去,怕自己爹娘还有什么吩咐,听见这话赶紧回道:“弟弟在我们屋里呢,三娘正陪着他睡觉呢。”
李三听完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又躺在床上接着歇着了。倒是王氏听见自己二女儿陪着儿子睡觉蹙了蹙眉,她想起三娘那个疲懒的性子,知道她怕是借着这个由头偷懒去了,不过又想到三郎确实需要人时时陪着,就又忍了下来。
不过她还是对自己大女儿叮嘱了一句:“你弟弟身子不好,是需要时时陪着的,不过三娘性子太懒散了些,我看四娘陪着倒是正好。”
李大娘人聪明,一下子就听明白了王氏话里的意思,她笑着回道:“娘放心,我晓得怎么做的。”说完就将水碗都收了起来去了外面。
王氏喝了一碗水,也觉得自己歇的差不多了,她稍微收拾了一下自己,从床上的小柜子的夹缝里摸出一把钥匙,打开柜子数出来二十文钱揣进怀里。
王氏推了推自己当家的,李三已经有些困意了,他睡眼惺忪的问道:“怎么了,又有什么事了?”
王氏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道:“当然是给三郎请大夫去了,昨天不是都说好了么,你还不快起来去找黄大夫。”
李三闻言也清醒了过来,他伸了个懒腰,下床穿上鞋子就要走。
王氏赶紧拦住了他:“我和你一起去。”说完就和李三一起出了门。
现在日头最烈的时候已经过去了,走在路上也没有觉得太热。
黄大夫住在山脚,远离村子,李三和王氏走了一刻钟才到。
黄大夫是村里唯二住着青砖瓦房的人家,另一家就是邹家村的村长。
李三上前敲响了木门,过了好一会儿,院里才传来动静。
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声音响起:“谁啊!”
王氏听到之后赶紧应道:“婶子,是我,李家的三儿媳。”
脚步声越来越近,木门被吱呀一声打开,露出妇人虽然上了年纪也能看出几分年轻时姿色的面庞。
“原来是你啊,我还当是谁呢,快进来坐坐吧。”说着就把夫妻二人迎进了院里。
院内黄大夫正站在屋檐下筛检草药,看见李三和王氏这才不紧不慢的放下手中的草药。
“原来是李三啊,怎么,你家三郎又不好了?不应该啊,当时明明是脉象微弱有力,正是大好的意思。”黄大夫看着李三夫妻二人不解的问道。
李三嘴笨,这种时候一般都是王氏出面,这次也不例外。王氏上前一步恭敬地对着黄大夫说道:“三郎确实是大好了,还要多谢您的妙手回春,要不是您医术高超,三郎怕是凶多吉少了。这次请您去看看就是看一下我儿子的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有没有留下什么病根。”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二十文铜钱放在黄婶子的手上,“这是诊金,也不能让您白跑一趟。”
黄婶子捧着手里的铜板有些发愣,她看了一眼自己相公,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些铜钱。
黄大夫也愣了一下,显然也是被王氏掏出的这二十文铜板吓了一跳。他平日里出诊只需要十文即可,有的时候看见村里人实在困难的还会只收三四个铜板,这是头一次村里人给双倍诊费的。
他叹了一口气,农家种地攒钱不容易,他示意自己妻子把多余的钱退回去。黄婶子赶紧把多出来的十文钱塞进王氏怀里,见王氏一直推拒,黄大夫便说:“十文钱就是规矩,你们挣钱也不易,还是留着给孩子买些吃的补补吧。”说完就进屋拿了药箱准备出发。
李三和王氏见状赶紧领着黄大夫回家看病。
这一来一回耽误了不少时间,等到李三和王氏回了家李禾已经起来了,正在院子里慢悠悠的散步。
李禾在院子里正慢悠悠的走着,午睡起来,人还有些疲懒,加上身体虽然大好,但有时还是会感觉气力不济,所以李禾一般都不会进行剧烈运动。
听到院门传来动静,李禾扭头看向大门,就见到自己爹娘领着一个背着箱子的中年男人进了院子。
李禾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就声音雀跃的喊了一句:“爹!娘!你们回来啦!”说完就小跑到了王氏身边,躲在王氏身后看着这个陌生人。
王氏见此赶紧拉了一下李禾:“这是给你看病的黄大夫,快喊伯伯。”
李禾见状也伪装出这个年纪小孩应该有的样子,怯怯的喊了一声黄伯伯。
黄大夫笑着应了一声,然后摸着自己短须说道:“人既然已经齐了,咱们就快些把脉吧。”
李三赶紧把人领进堂屋,招呼着大娘去端水过来。
李三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家里穷,实在是没有什么好东西,只能委屈您喝些水了。”
黄大夫将药箱放在桌上,摆摆手浑不在意的说道:“都是乡里乡亲的,没有必要在意那些虚礼,还是赶紧诊脉吧。”
王氏赶紧把李禾抱上椅子,但是因为李禾太矮了,只好又加上一张小凳子,这才勉强够上桌案。
李大娘已经把水端来了,就放在黄大夫手边,不过黄大夫明显不感兴趣,从药箱里拿出一个小布包放在李禾手腕下,然后三根手指搭上李禾的手腕,闭上眼仔细感受。
周围一时寂静无声,过了好一阵儿黄大夫才收回了手,摸着自己胡须沉思不语。
李三和王氏见状心紧了一下,呼吸也几不可察的顿了一下,李禾也微微皱眉。
黄大夫沉吟了几下,然后又问李禾最近的睡眠和身体情况,李禾一一应答。黄大夫略一思索,就对着李三和王氏说道:“现在身子是没有大碍了,只要好好养着就行,只是……”
李三和王氏刚放下来的心一下子又提了起来,在涉及到李禾的事情上先忍不住的往往都是王氏,只见王氏焦急的问道:“黄大夫,只是什么,三郎是不是还有什么不妥?”
黄大夫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说道:“也不是什么麻烦的事情,只是以后都不能再干重活了,虽然现在恢复的不错,但是底子到底是伤着了,只能好好养着,不要太过劳累才好,不然恐怕于寿数有碍。”
这下子李三和王氏都说不出话了,黄大夫虽然说的再委婉他们也听出来了,三郎以后只能养着,再也不能下地干活了,如果是富裕一点的人家还好,可是偏偏是一个农家子,不能下地这以后可怎么办啊。
李禾恍然,也是了,当初自己穿过来的时候原身可是已经死了,怎么可能一点后遗症都没有。他看向自己爹娘,看着他们面上露出的为难纠结的神色,不禁叹了一口气,一个不能下地的农家人,恐怕对于这个家庭来说都是拖累吧。
黄大夫看着李三夫妻二人露出的纠结神色,叹了口气,也不多话,起身告辞。李三和王氏回过神来赶紧送黄大夫出了院门,嘴里不住道谢。
黄大夫看着李三和王氏神情恍惚的样子,心里也是可怜他们的遭遇,想了一下还是出口说道:“若是能识上两个字,将来也能有个好出路。”
李三还没反应过来,王氏则一下子激灵了起来,她想到了二房的二伯,就是因为在镇上想办法认了几个字,这才发了迹。
王氏赶紧对着黄大夫行礼道谢,黄大夫摆摆手示意不用,只是说道:“我也是看孩子可怜,提了个建议罢了。”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李三和王氏则一路相送,后来实在是拗不过黄大夫,只好送了一段路就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