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手相,是门很高深的学问。
如大衍法、小衍法、大六壬、小六壬等,风续自然也是会的,但从未研究过手相学的他,绝对不敢说自己真的会。所以刚刚燕冬离问时,他用的都是玩笑般的口吻,此刻,便也就当玩笑说:“你这手相嘛,神仙眷侣之相。”
燕冬离虽是理科生,但也不会不知道神仙眷侣这个词的意思,不过她还是故作玩笑道:“是不是说,我将来的伴侣是个神仙?哈哈哈。”
……
两人最终选择了一家米线店。
燕冬离酷爱米线,可能所有女孩子都酷爱米线。她喜欢吃肥牛米线,但是就在刚刚,她下定决心,以后再也不吃肥牛米线了。
等待的时间里,燕冬离又想起了刚刚风续给她“科普”的几种他不吃的肉,便问道:“风老师,你是真的信‘道’么?”
风续觉得对信仰这种事确实没有必要隐瞒,他点了点头:“是的。”
燕冬离故作小声问:“那……除了你说的四种,其他的肉类你吃么?”
风续笑了笑:“吃啊。”
燕冬离继续追问:“道士不是应该不可以吃荤腥么?”
风续解释道:“有一些修道之人选择出家了,他们会断绝肉类。但是也有很多修道之人并不会选择出家,这些人就没太多的禁忌。而且,道,本来也不应该提倡出家吧。所谓出家,用现代话讲,就类似于看破红尘,从而也不再有男欢女爱,不会再繁育后代。可是,上天有‘好生’之德”,风续还对“好生”二字加重了音,“出家这件事,明显违背了‘上天’最喜欢做的一件事,我认为是不好的。”
燕冬离较有兴致地看着风续,“那按你这么说,那些不婚不孕的,是不是也不太好。”
风续说:“怎么说呢!人与人之间是要建立在彼此尊重上的。我尊重每一位出家人,也尊重每一位选择了不婚不孕的人,但是,我只能说,我并不建议。”说起“道”来,风续便可以将紧张抛诸脑后,从而侃侃而谈了:“不孕,是违背‘上天’喜欢做的事,不婚,可就是违背‘道’了。毕竟,一阴一阳之谓道嘛。”
“一阴一阳之谓道”,对每一个Z国人来说,都耳熟能详吧,即便并不是每个人都相信“道”。这句话燕冬离自然也是听说过的,她喃喃道:“一阴一阳,所以,只有一阴一阳结合在一起,才叫道是么?”
风续点了下头:“可以这么说!就像数学一样,有数,就有倒数,有正数,还有负数,有实数,还有虚数。”
燕冬离噗嗤一笑,忙用手腕挡住皓齿,她看看风续,说:“你可真厉害,还能把‘道’和数学扯到一块去。”
风续则还以微笑说:“这我还真不是扯,一切皆是数学,道,当然也是数学,只不过这个数学,和我们在学生时代学的数学不太一样而已。”
这时服务员端来了米线,燕冬离盛出一些到小碗里,也不知是嫌热,还是对风续说的话题太感兴趣,反正是先晾到了一边,继续问:“那说来听听。”
风续微笑着,他从不强行渡人入道,但也不会拒绝“传道”的机会,他说:“那就用咱们书本上学过的数学来解释吧,高中数学第一章是什么?”
这可难不住在一线教学岗位多年的数学老师啊。燕冬离说:“集合啊。”
风续问:“那能不能把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归类到几个集合里?”
燕冬离思索了一下,“可以把咱们、猫啊、狗啊,这些,都归类为动物,然后花草树木都归类为植物,至于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你们物理中应该会有归类。”
风续点了点头:“那么,我要是把太阳、日光灯、厨房、还有咱们这滚烫的米线,都归类为‘火热’,这个集合你觉得合理么?”
燕冬离点了点头:“合理。”
风续说:“你看,这就是道家的八卦,就是把世间万物放到了集合里,火就是其中一个集合的名字,古时候叫离,就是燕冬离的离。哈哈。”结尾还不忘开了个玩笑。
燕冬离也被逗笑了。
风续说:“先吃东西吧,一会儿都凉了。可能就不是‘离’了。”
燕冬离抿嘴笑笑,然后把刚刚的小碗又拉回面前,轻轻吹了吹,夹起两根米线,说:“听你说的,感觉很有意思。”然后吞下了第一口米线。
风续则说:“我还怕你会觉得我说的这些东西无聊呢。”
燕冬离嚼了嚼米线,然后咽下去,“不会啊,你讲的真的很有意思,难怪你们班学生都喜欢听你讲课。那……再给我说说数学之道?”
风续也将米线盛放到小碗里,说:“你不觉得无聊就行。”燕冬离边吃米线边摇头,风续便问:“你们数学第二章是函数吧?”
燕冬离点了点头,咬断了一根很长的米线。
风续说:“什么是函数?不就是自变量变了,会导致因变量跟着一起变么。世间万物也是一样的,我们的自变量就是时间和相对位置,因变量就是最后的结果。这也是道。不过大部分人会管这个叫‘算命’。”
燕冬离再次放下了筷子,用右拳支撑着小脸,目光锁定在风续脸上,仿佛,她已经不仅仅是对话题感兴趣,对风续这张脸也感兴趣了,她问:“那,能不能用数学给我解释一下传说中的牛鬼蛇神?”
风续嘟了下嘴,说:“这个就可以用实数和虚数来解释了。我们能看到的,自然就是实数,而那些我们认为不存在的,就是虚数了。我记得,笛卡尔第一次提出虚数概念的时候,就是为了表示肯定不存在的数,但是后来,虚数也被证实是实际存在的数了不是么?你说的牛鬼蛇神,应该就是如此。”其实风续完全可以自信地把“应该”去掉,但是他可不想被燕冬离当作在宣传“封建迷信”。
燕冬离笑着说:“我感觉你不应该教物理,应该教数学啊。”
风续也回了个微笑:“但其实,我更想将来有一天,可以有这样一个地方,让我给学生们讲‘道’。师者,传道、授业、解惑者也,我们在学校讲课其实就是授业,讲习题其实就是解惑,但我们从来没能给学生‘传道’,我觉得这是个遗憾。”
燕冬离点了点头,对风续露出一个鼓励般的表情:“你讲的那么好,这个愿望肯定很快就会实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