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衡离开之后,年穗穗和白木易都没再提他,其实两人心里都清楚,他们为关衡担保,是冒了风险的,两人不愿提起关衡,却一直提着心,特别是年抗联给关衡批的假期临近,两人更是特意逃避这个话题。
唯有年满仓,有时候会说起关衡,但也是担心年玉兰这个大堂姐。
他时常跟王英子说起:“关衡回家这些天了,也不知道大姐情况咋样了,要真是……了,可咋弄啊!”
王英子冷笑,虽然她对关衡没什么偏见,但对于年玉兰,她是一点都喜欢不起来!
她可没忘记年玉兰对自己家是什么态度,一副高高在上看不起人的样子,生怕他们这些穷亲戚沾了她的光!
“咋?你还想千里迢迢跑去京城去奔丧?”
年满仓讪讪的:“我没、没那意思,那么远,又快到麦忙季了,大队长也不会批假的!”
“咋?你还真想着要去啊?年满仓,你可真行啊!去吧,你要是想去,就死皮赖脸的去求大队长啊,那可是你最亲的姐姐啊,少了你送殡可怎么行啊!”
王英子说的阴阳怪气的,年满仓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他不说话了。
王英子冷笑:“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咋?你不清,人家还不埋人了啊?”
年满仓顿时羞得满脸通红:“我就是说说,你这激动干什么?”
“我激动吗?是你自己整天没点儿数,年玉兰对你是什么态度,你自己不知道?老想着热脸贴人家冷屁股,也不看人家甩不甩你!”
年满仓有些不服气:“那是以前,现在有关衡在这呢,关衡都认下我这个大舅舅了……”
王英子见年满仓一直执迷不悟,也懒得跟他掰扯,冷哼了一声,说了句:“我懒得管你,你先过了穗穗那关再说吧!”
年满仓顿时不再说话了。
关衡在村里的存在感不是很强,对于他的离开,也没有太多人在意,但年抗联这个大队长却是深刻记挂着关衡回来的日期的,眼看着马上就i到了最后期限,年抗联再次找上了年穗穗和白木易。
“穗穗,木易,我今天过来就是提醒你们一句,明天就是最后期限了,明天关衡要是再不回来,我就只能把情况上报到公社了,到时候你们俩可能也会收到牵连,当然了我会尽力替你们减轻处罚,但结果如何,我就不能断定了……”
送走年抗联,年穗穗和白木易相顾无言。
对于关衡,两人终究是信错了!
两人正想着明天关衡要是不回来,他们将要面临怎样的处罚时,关衡却在这天夜里下了火车,他没有连夜赶回杏树岗大队,而是先去了他县城的表叔家里落脚。
表叔虽然还像以前一样的态度,但表婶的态度却冷淡了很多,若是以前,他过去,早就张罗着给他做饭吃了,可这次,表婶只是很冷淡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就回屋了,还重重地摔上了门。
关衡也识趣,知道自己不招人待见,也没说什么,要不是住招待所太麻烦,他根本不会回来。
第二天一早,连早饭都没顾上吃,就直接回村了。
这么早的时间,还没有回村的牛车,他靠着双腿一路走回了村。
等到走到村医室那边的住所时,两条腿都像是不是自己的了。
年穗穗听到隔壁的房间开锁的声音,一下站了起来,撩开帘子一看,果然是关衡回来了,她深吸了口气,笑道:“走回来的吗?咋不打个电话让你木易哥去接你啊!”
听到一如既往的关怀的声音,关衡只感觉眼眶一热,这些天一直受到冷待的心,瞬间就有了暖意。
“穗穗姐,我回来了……”
年穗穗听他的声音有些嘶哑,再看到他脸上满是哀伤,心想着,难道年玉兰真的就这样死了吗?
“回来就好,还没去找大队长销假吧,先去销假,销完假去跟你大妗子说一声,中午坐着你的饭,有什么忌口的,你直接跟她说就行了!”
家里有人过世的话,有些地方是会忌口的,年穗穗不知道京城那边的忌讳,为了避免王英子做的饭菜犯了关衡的忌讳,便想着让他自己去说。
关衡点头:“我把东西放一放就去找大队长,然后再去找大妗子!”
关衡回来了!
不但年穗穗松了口气,年抗联也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说了句:“回来就好!”
也没强求他今天就上工,给他销了假,就让他离开了。
关衡刚走没多远,就遇到年公粮跟年满仓在路边拉扯,他走快了几步,同时喊道:“大舅舅,要不要帮忙?”
年公粮一个激灵,瞬间夹紧了尾巴。
看到真的是关衡回来了,年满仓很是高兴,笑着跟他打招呼:“你回来了啊,你娘怎么样了?”
年公粮则有些尴尬了。
别人对关衡的离开不怎么关注,同样作为关衡的舅舅,年公粮对此还是很关注的,他打听到是年玉兰病危了,才让关衡回去,就拦住年满仓商量,问题要不要去京城给年玉兰奔丧,并说要是去奔丧,一定要带上他!
这倒也罢了,作为年玉兰的娘家人,他们的确应该去一趟的,可年公粮用十分向往的语气说道:“这次去京城,我可一定要好好的逛一逛,多买点京城特产回来……”
年满仓心里有点不舒服,去奔丧的人,还有心情闲逛,他可真是心宽!
不过这种事也不是年满仓能管得了的,他虽心里不舒服,也没说什么,只问了一句:“京城的特产肯定不便宜,你……有恁多钱?”
年公粮白了年满仓一眼:“大哥,你可真是傻的不透气儿,咱们可是娘家人,去了京城的,那些花销,自然要关家人来买单……”
原来竟打着这样的主意!
年满仓气得翻白眼,虽然他心里也担心年玉兰真的挺不过去,但听到年公粮跟他一样有去京城为她奔丧的想法,他还是很欣慰的,而他没想到年公粮根本不是诚心去奔丧,而是打着奔丧的名义去占便宜!
“你、你可真敢想!”年满仓狠狠瞪了年公粮一眼。
年公粮嘿嘿一笑,刚要嘲笑年满仓太死板,就听到了关衡的声音,吓得他一下把话吞进了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