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穗穗重新拿起手札开始研读。
距离村医室不远的大队部,此时的气氛却有些沉重。
年抗联接连抽了几根烟,最后把捏不住的烟头扔到地上,用脚碾了碾。
然后敲了敲桌子:“都说说吧,你们可有什么办法?”
屋子里围着桌子坐的有七八个人,会计、妇女主任、民兵队长,还有各生产队的队长……
就连老支书,也被人搀扶着过来了!
这么多人,除了年抗联之外,竟没有一个发出声响。
大家都低垂着头,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
老支书正闭着眼睛打瞌睡,年抗联敲桌子的声音把他惊醒了,他左右看了看,浑浊的眼睛里满是迷茫:“咋了?散会了?事儿都定好了?那好,那好,就这样,散会吧!”
年抗联有些无语地看着老支书,自打过了年之后,老支书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了,精神头也大不如从前了,他想着下次再开会的时候,要不就不让老支书过来了吧?
“老支书,还没讨论出个结果,正想着大家一起拿个主意……”
“哦!”
老支书又扶着桌子,慢慢的坐下。
“去年是怎么搞的,今年也一个样不就行了吗?有啥好讨论的?”
年抗联脸上露出一丝尴尬:“老支书,不是我们不想按照去年的做,是今年人家变卦了……”
“变卦了?什么变卦了?”
年抗联这才把事情给老支书讲了一遍。
原来他们自从去年尝到了去化肥厂拉废氨水的甜头之后,今年秋季自然也想接着去拉。
只是他们去的时候时,化肥厂那边就有些不情不愿了,装废氨水都推三阻四的,还时常说废氨水没了,有时候他们去好几次,都不一定能装上废氨水。
要么就是拉废氨水的人太多,需要排很久的队,要么就是刚好没氨水了!
反倒对石磙等别的大队的人,特别的热情,那些曾经奉承自己给他们介绍来拉废氨水的人,每次去都不走空!
看到别的大队的人每次去都能拉到废氨水,而自己大队的人却被区别对待,年抗联自然又不是傻子,自然很快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不过当时拉的废氨水,加上积肥,也够庄稼追肥用的了,他也就没再让去拉。
只是现在马上就到了秋收的时候,秋收之后就要犁地耩小麦了,要上底肥了,年抗联思来想去,最后又跟几个村委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要去拉废氨水!
只是从化肥厂的态度来看,他们想要再拉免费的,恐怕几率不大!
可要是跟石磙一样出钱购买,年抗联等人又觉得心有不甘,毕竟是自己给化肥厂介绍的生意,现在生意好了,他们就想一脚把自己踢开,如此卸磨杀驴的做法,令人十分的不爽!
所以年抗联就召开村委会,想要大家一起想想办法,就算不能免费拉废氨水,最起码在价格上,要比石磙他们低上一些,如此,才让他有些面子!
可村委会的这些人,没一个有门路的。
年抗联有些失望。
就在这时,有人提议:“去年不是住村医室旁边的那个关知青给咱找的门路吗?要不还让关知青去?说不定还可以免费……”
这个提议得到了几个生产队长的赞同。
只是年抗联几人却没说话。
年抗联很清楚关衡之所以会给村里找这些门路,都是看在年穗穗的面子上,但自从那次平菇菌种的事,让年穗穗看出了他们对她的态度之后,年穗穗就没再管过大队部的任何事。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说得通,让她再去找关衡找门路。
大队部再次陷入了寂静。
许久之后,眼看着老支书又扛不住睡了过,年抗联只好宣布暂时散会。
“我去找关知青说说!”
说是找关知青,但他们都知道,关衡根本不会听他们的。
年抗联去了村医室。
“抗联叔怎么过来了?”
年穗穗没有张嘴就问年抗联哪里不舒服。
“穗穗忙着呢?”
“啊,在看李先生留下的手札,毕竟我的医术还有许多地方要向李先生学习。”
“嗯,学习好啊,学习是个好习惯!”
年抗联笑着跟年穗穗寒暄,他环视了村医室一圈,笑着问道:“我一直忙,也没顾上问你工作适应的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困难?”
年穗穗摇头:“李先生走了之后,别的地方求医的就没再过来,咱村里就这么多人,我还是能处理得过来的!”
“那就好,那就好!穗穗啊,我有点事情想要跟你说,你看能不能给拿个主意……”
“抗联叔言中了,你说说看,我有什么地方能帮得上忙的?”
“是这样的,咱们村里拉废氨水的事,我想麻烦你给问一问,价格上能不能优惠一些……”
年穗穗诧异:“废氨水不是免费拉的吗?怎么还要优惠?”
年抗联这才把化肥厂为难他们的事给说了出来。
年穗穗听了之后,看了年抗联许久。
“怎么了?有啥不对的地方吗?”
“没有,抗联叔,你平时……没有去跟化肥厂那边走动过吗?”
年抗联一怔,随即摇头:“没有啊,就是需要拉废氨水的时候,才会过去,平时也没啥事,就没过去……”
说到这里,年抗联抬头看向年穗穗,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但又感觉有哪里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