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抗联看着外面的倾盆大雨,顿时感觉神清气爽。
地上已经有了积水,庄稼这次不用发愁了
这一阵子压在心中的那块大石,终于落地了。
有了这场雨,秋季的庄稼就有了希望,今年冬天也就不那么难熬了。
外面的雨一时半会儿没有停下来的迹象,他摸了摸有些酸痛的腿,想着也不知道媳妇会不会让儿子给送雨伞和胶鞋过来。
他这条腿自从受伤之后,就落下了毛病,不能受寒。虽说现在天热了,可要是淌着水回到家,寒气入体,夜里就免不了要遭罪了。
正想着,就听到大队院外面有动静,年抗联精神一振,以为是媳妇让儿子来给自己送胶鞋了,起身开门抻长了脖子往外看……
大队院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可进来的却不是年抗联心心念念的媳妇和儿子,而是一群激愤的社员。
年抗联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这些人一起过来,还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肯定是没好事发生啊。
年抗联有些后悔开门早了,要是早知道是这些不省心的过来,他就直接当屋里没人好了!
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只能硬着头皮把大队部的门拉开,让这些人群进来。
很快,原本还干净的地上,就多了许多的泥脚印子。
不等年抗联说话,就有一个抱着孩子的妇女忍不住先开口了:“大队长,这事你可得管管,咱们村这么多年,还真没见过这么恶毒的人……”
妇女一张嘴“叭叭叭”说了一大堆,最后把儿子的脚直接怼到了年抗联的脸上,让他看儿子脚上被蒺藜扎的证据。
“我……”
年抗联纲要说话,就又被打断了。
“抗联啊,自建国以来,咱们村一直都是很和睦地,就是平时妇女们偶尔拌拌嘴,那也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小事,可现在这个不一样啊,这个女人的心思也太歹毒了啊,以前她害她大嫂差点一尸两命,村里不少人都觉得这人心思不正,可那毕竟是她们周家的家务事,外人说多了也不好,可这次不一样啊,这次他要害的,可不是一个两个人啊……她是要与咱们整个村子里的人为敌啊!”
“我知道大队长一直都说大家要以和为贵,可这事你要是不处理,这会儿是蒺藜,谁知道以后会是什么啊?蒺藜是个小东西,被扎了也不过痛上一会儿,咱们可以不在乎,可要是她哪天心气儿再不顺,放火烧了咱过冬的柴火呢?”
“烧了柴火那还是好的,万一他把刚入仓的粮食给烧了……那咱们一整个村子都要出去讨饭了!”
“就是,这样恶毒的人,必须要处罚!”
“大队长,你可要为大家做主啊……”
“大队长,你可不能心软啊!”
“大队长……”
……
年抗联只感到脑子眼儿嗡嗡的疼,以前的时候,社员来找他调解矛盾,大多都是两家之间的冲突,可现在……
他突然有些佩服周留名了,找了个这么能作的媳妇!
以前当知青的时候,怎么没发现这个王瑞芳有这么多的歪心眼儿呢?
年抗联好言好语的劝走了来告状的众人,想着明天要好好的跟周留名谈一谈,让他管好他家的女人。
又等了一会儿,仍然没有看到雨有停下来的迹象,年抗联无奈,只好脱掉鞋袜,准备淌水回去,只是刚走到大队部门口,他就愣住了……
刚刚那些社员的话萦绕在耳边,村里的那条大路上,有蒺藜,很多很多的蒺藜……
他看了看自己的脚,忍不住骂了句娘!
这遭人恨的王瑞芳,这不是要害死人吗?
年抗联只得重新穿好鞋袜,焦急地在大队部走来走去,就在这时,大队院的门又被人推开了,关衡浑身湿透,却还打了把黄油布雨伞,一只手里拿着一双黑色的橡胶雨鞋。
“大队长,李先生让我过来给你送双雨鞋,刚刚我们回来的时候,被路上的蒺藜扎着脚了,李先生说你还没有回去,如果赤脚淌水回去,可能会被扎着脚,就让我把他的雨鞋给你送过来……”
这可真是雪中送炭啊!
年抗联感激地接过雨鞋:“谢谢你了,也替我谢谢李先生!你们要是有什么事,尽管跟我反应,能帮的,我肯定不推辞!”
关衡咧嘴笑了笑:“没啥事,现在都挺好的,还要谢谢大队长给我盖的房子呢!”
年抗联摆了摆手:“这都是小事!”
关衡把手里的伞也给了年抗联:“大队长拿着用吧,我反正已经淋湿了,回去换一下衣裳就好了……”
说完,不等年抗联推辞,放下伞就跑进了雨里……
年抗联不由感慨:“同样是城里来的知青,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等年抗联打着伞回到家的时候,他媳妇袁彩凤刚穿好了雨衣雨鞋,正准备去给他送伞,见到他回来, 袁彩凤愣了愣:“当家的,你咋回来了?”
年抗联看了看袁彩凤手里的雨伞和雨鞋,心中原本堵着的郁气一下就消了。
“你咋不让铁军给我送啊,我还以为你忘记了!”
袁彩凤一边脱下身上的雨衣,一边叹了口气,说道:“咋会忘记啊?你的身体我还能不知道?天一下雨我就让铁军去给你送雨鞋和雨伞了,就是这孩子太不让人省心,赤脚跑出去,走半道被蒺藜扎了脚,又拐回来了……”
年抗联满头的黑线,没想到自己家也是受害者!
同样受害的还有年满仓和白木易。
那些蒺藜原本只是在路边扔着,只是被大雨一冲,就冲的到处都是了,年满仓和白木易几人在别的大队打井回来,鞋沾了泥巴之后很难穿上走路,便都赤着脚回来了,结果几人无一幸免,全都被扎了脚……
王英子点着煤油灯,一边给年满仓挑断到肉里的刺,一边忍不住骂王瑞芳:“这该死的女人真是害人不浅,幸好穗穗回来的早,这要是回来的晚一些可真就如了她的愿了……”
年满仓一听这话,就知道路上的蒺藜恐怕来历不简单,问了句:“咋回事?”
王英子终于把断刺挑了出来,把针收好,这才开始从年穗穗发现路边的蒺藜讲起,一直讲到有人说看到王瑞芳在蒺藜坡摘蒺藜……
在听到王瑞芳的目的可能是年穗穗之后,白木易的眼神倏然转冷,一丝寒芒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