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年穗穗招婿之前,王英子在村里就是一个面人儿,可以任人拿捏的,谁都可以欺负。
但这次为了年穗穗流言的事,她一反常态跟人干了几架之后,顿时就有了种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感觉。
当然,也不是没有人像往常一样找年满仓告状,只是王英子现在有了女儿女婿撑腰,已经完全不把年满仓放在眼里了。
院子里,年满仓正在做柳条活,而他的旁边,一个四十多岁,麻杆儿似的干瘦女人正对着他说得唾沫横飞,把王英子的罪行叙述了一遍之后,那女人最后说了句:
“……满仓哥,你看看我这脸上被她给挠的,跟鸡叨得似的,你到底管不管啊?”
年满仓没看女人的脸,他甚至没抬头,支吾了半天,只说了一句:“我管不了……”
那女人一肚子的话全都憋了回去,诧异地看着年满仓半天,最后说了句:“满仓哥,不是我说你,你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老了老了,竟连媳妇都拿捏不住了!”
年穗穗听到这话,掀帘子出来,回了一句:“狗婶儿这话说的真对,不过我觉得用在狗叔身上更合适,我狗叔要是能拿捏得住你,也不会让你拖着三尺长的舌头满村跑了……”
那人没想到自己告状的行径被年穗穗给撞了个正着,有些心虚地说了句:“穗穗在家呢?”
年穗穗“嗯”了一声,看着那婶子脸上还没有没有结痂的指甲印,不由在心里为王英子点了个赞,没有了年满仓这个拖后腿的之后,她发现她娘还是很有战斗力的!
当然这可能也跟王英子之前太过软弱,面人儿的形象太深入人心,谁也没想到她会突然发飙,猝不及防之下,才会被她占了便宜。
看到年穗穗,狗婶儿先是心虚了一下,但很快就仗着长辈的身份教训道:“穗穗啊,你可要管一管你娘,她可真是越老越没皮了,年轻的时候她可不这样,你看看给我的脸挠的!”
呵!年穗穗冷笑,不让你们欺负就是没皮?
“狗婶儿这话说的真好笑,我娘又没错,你没看我爹都不管吗?以前你来告状,那次我爹没骂我娘?现在我爹都觉得她做得没错,何况我一个小辈?我娘是长辈,我一个做闺女的,哪有我说话的地儿?”
狗婶儿一噎,气愤道:“她都给我挠成这样了,还没错?你们家还讲不讲道理了?”
年穗穗诧异:“狗婶儿真是惊诧到我了,原来你们家竟是讲道理的吗?我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狗婶儿顿时语塞了。
年穗穗倒是没有说错,她一直都是个无礼闹三分的人,不管为啥跟人吵架,最后没理的肯定都是别人,当然,鉴于她家也没什么可依仗的,所以她很识相,欺负的也都是比她家更软弱可欺的,稍微强硬一点的,她都见了绕道走。
王英子以前一直都是她欺负的对象,每次欺负完王英子,她还要再到年满仓跟前儿告黑状,这些年穗穗可都是看在眼里的。
“你们……你们……给我等着!”
狗婶儿气呼呼地走了,走得有些狼狈,差点被绊倒。
年穗穗看向闷头做柳条活的年满仓,对于年满仓今天的表现,她还算是满意的,虽然没有坚定的维护她娘,却也没有像以前一样给她娘添堵。
“爹,你今天有些不对劲儿啊?”
年满仓缠麻绳的手一顿,但很快就恢复如常了,他没有抬头,闷声闷气地说了一句:“有啥子不对劲儿的?”
年穗穗笑了笑,没继续说下去,但晚上吃饭的时候,却大方地拌了个黄瓜变蛋,还专门为年满仓满上了一盅高粱酒。
年满仓顿时眼睛一亮,但很快就明白年穗穗这样做的原因,心里有些酸涩。
原来他只要稍微对家里人好一些,就能得到更多的回报!
可自己以前就是猪油蒙了心,越想越觉得见自己以前做得事,到底有多混蛋!
年满仓举起杯,一饮而尽,辛辣入喉,他的眼圈儿却红了……
一周过去后,李青山为白木易诊了脉,针灸完之后,为他抓了药,让他继续喝。
年穗穗心里“咯噔”一下,换了个方子……
从李青山的神情中可以看出,白木易的嗓子见效不大,想到这几天为了打井,白木易几人忙的脚不沾地,就连喝药,也都是要等到晚上回来之后才有时间。
年穗穗有些愧疚,想着是不是再找个人先把白木易个替换下来,让他在家好好歇歇。
李青山看出了她的心思,想了想说道:“你不要着急,治疗的过程是需要摸索着来的,见效的快慢也是有很多种因素造成的,你不必焦急,见效慢并不是没有效果,木易现在除了嗓子之外,其他都很健康,你要是让他整日在家待着,他自己也待不下去了的,到时候着急上火,反而对嗓子更不好了!”
年穗穗一听,顿时打消了让白木易在家歇着的念头,仔细想想确实有点不合实际,白木易一个身康体健的壮劳力天天不去上工,村里的大婶大妈们的吐沫星子都能把他给淹没了。
“好吧,那就按师父说的,再喝一周看看效果吧。”
师徒俩又讨论了一番白木易嗓子治疗的问题,还没讨论完,就听到封元魁熟悉的声音:“刘姨,忙着呢?”
刘衿笑着道:“封同志来了啊,快进屋去吧,老李和穗穗都在呢!”
封元魁把手里提着的肉递给刘衿:“来的路上看到公社那里刚好有新鲜的肉,就割了二斤过来,刘姨你别嫌弃啊。”
“这可使不得,我不能收,你还是拿回去吧!”
“刘姨你就收着吧,喝了李先生开的药,我得病有了起色,这是孝敬李先生和您的!”
刘衿客气了几句,知道封元魁是真心送的,也就没再推辞,开心地收下了。
知道年穗穗在里面,封元魁也就不着急进去了,刘衿在压水井旁边洗衣服,他就蹲在一边看着,有一句没一句的跟刘衿说着话。他时常在外面跑,是个会来事儿的,没一会儿就逗得刘衿笑得合不拢嘴了。
年穗穗听到外面的动静,以为封元魁很快就会进来了,谁知等了许久也不见他进来,不免有些奇怪。
“师父,封大哥得了什么病啊?他怎么一点也不着急看啊?”
李青山干咳了一下,封元魁的病,的确是不方便在年穗穗在场的时候看,他看了年穗穗一眼,随手哪里一本手札递过去,说道:“我还有事,你把这个拿回去看看吧,有什么不懂的再过来问我!”
年穗穗接过来一看,这本手札她已经看过了,她挑了下眉,师父有些不对劲儿啊!
她刚想开口拆穿李青山,转念就想到了外面跟刘衿话家常的封元魁。
结合在封元魁来找李青山看病,却在知道她在屋里时,不愿意进来,而李青山又很明显的是想要把自己给支走,她地头略做沉思,一个念头就浮上了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