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玉兰从车上提了一个蛋糕下来。
这是她从京城买给儿子的生日蛋糕,京城刚流行起来的东西,跟以前的寿桃差不多,可惜儿子生日没过成,生日蛋糕也没能吃上。
从京城开车到这里,蛋糕上的奶油已经有些融化了,蛋糕也有些变形了。
她不喜欢吃这种东西,原本准备扔掉的,可早上出门的早,百货大楼和供销社都还没有上班,想要买点礼品也不能。
年玉兰想了一下,就把蛋糕放到了车上。
不是她看不起乡下亲戚,把丢掉的东西送给他们。
在她看来,生日蛋糕这种东西,二叔他们那些人,估计这辈子都还没吃过一口的吧?
再说了,她连包装都没有拆开,这样的盒子看上去就比较上档次,拿回去当礼品,也不算丢脸。
果然,年大元看到蛋糕的时候,脸上露出了惊喜之色:“兰妮儿,这是啥子?”
“这是生日蛋糕,用白砂糖和鸡蛋做的,还有奶油,特别甜,特别好吃,只有过生日的时候才吃的,我专门从京城给您和二婶买的。”
年大元一看到蛋糕,一股香甜的令人垂涎的味道让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听年玉兰说这么好的东西是专门从京城给他买的,不由得笑得脸上的褶子都深了几分。
年公粮和王巧儿也都双眼冒光地盯着年玉兰手中的生日蛋糕,王巧儿伸手想要去接过来:“大姐,来,我帮你提着吧!”
“给我吧!”
年陈氏瞪了王巧儿一眼,从年玉兰手中接过蛋糕,然后低声对王巧儿说道:“你个吃嘴儿货,光顾着你自己的嘴,还不赶紧回去把金山银山喊过来!”
王巧儿眼睛一亮,对啊,这种好事儿,怎么能少的了自己的俩宝贝儿子呢?
不等婆婆再次催促,她就跑了出去……
年玉兰看了年陈氏一眼,唇角不由自主地翘了起来。
跟她娘比起来,二婶看上去苍老多了。
想当初爹不在家,娘又只生了她一个,二婶一连生了三个儿子,整日挤兑娘,后来爹在战场上牺牲的消息传来,娘抱着她悲痛欲绝,哭的撕心裂肺……
二婶却在奶奶面前说娘命硬克夫,又说她是娘生的,跟娘一样命硬克死了爹,她们母女俩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在二婶的宣传下,被迫带上了克夫克父的大帽子……
年玉兰对于年陈氏的恨,一度甚至超过了年大元……
不过,现在看到年陈氏一脸刻薄相,苍老干瘪的样子,她的心里痛快极了。
这么多年,年玉兰不是没想过要报复他们,只是都被娘阻止了,娘有句话说的很好:“你只要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你过得比他们好,就是对他们最大的报复了!”
果然,她都没有下手去报复他们,他们自己就把日子过成了这个样子,真是让人心情舒畅啊!
想到娘现在悠闲的日子,再看看二婶……
像二婶这样的老人,肯定也不会得到晚辈真心的尊重吧?
“好,好,没想到兰妮儿你心里还记挂着我这个二叔,想当初你小时候……”
年大元看着生日蛋糕,想要追忆一下年玉兰小时候的事。
可他想说,年玉兰却不愿意听,很小的时候的事她记不得了,但她记得最清楚的,就是爹牺牲后,她娘和二叔之间没有止境的争吵,以及二叔为了强占爹的抚恤金,撺掇着奶奶磋磨娘时的嘴脸……
年玉兰不想回忆这些,她怕自己忍不住跟年大元吵起来,这次回来的目的还没有达成,她还需要忍着恶心与年大元虚与委蛇。
“二叔,小时候的事就不说了,我这么长时间没回来,咱大队的很多人都不认识了,你知道年海英是谁家的吗?”
年大元不知道年玉兰问年海英做什么,不过他还是老实回答道:“海英啊,那是你一元叔家的三妮儿,咱们这一门中啊,除了兰妮儿你,就数她了,海英她家男人是个公安,咱们门中里有啥事找他,能解决的他都会帮着解决了……”
年玉兰眼睛顿时一亮,她就是因为自己跟年海英是同村,又都是姓年的,所以才回来找找关系,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意外惊喜,年海英竟然跟自己是一个门中的姊妹!
有着这样一个亲戚关系在,事情应该好办多了吧?
年玉兰担心儿子在里面受苦,也没心情跟年大元叙叔侄情,直接说道:“二叔,我有点事想找海英她男人,你看要不你帮忙引荐一下?”
年大元浑不在意的摆了摆手:“那都不是事儿,你等着,我让公粮把仓库叫过来,有什么事,你跟仓库说,保管给你办的妥妥的!”
年玉兰觉得这样似乎有些不太好:“二叔,要不我还是去一趟仓库家里吧,毕竟是有事求人家。”
“不用,你放心,你是大姐,还是从京城回来的,仓库过来看你是应该的,你去找他像什么样子?”
年大元说的很坚定,年玉兰见他如此胸有成竹,也就没再坚持。
年公粮去找年仓库,不一会儿就一个人回来了。
“大姐,爹,仓库哥说家里有事,就先不过来了……”
年大元没想到年仓库竟然如此不识抬举,兰妮儿大老远的从京城回来了,让他过来见见,那是给他多大的面子?
村里有多少人想要跟兰妮儿套近乎,都被他挡在了外面?
别的不说,就是他的大儿子满仓,不也十分想要跟兰妮儿亲近吗?
就年仓库那熊样儿,兰妮儿愿意见他,那就是给他脸面了,他居然还拒绝了!
年大元失了面子有些羞恼,见年玉兰脸色不好,忙安慰道:“没事,你有啥事找海英,跟我说也一样。
实在不行,你开车带我去县城,我直接跟海英说,让她男人给你办了,再怎么说,我也是他叔,这个面子她还是得给的!”
年玉兰有些怀疑年大元有没有那么大的面子,她看向年公粮:“你可知道他有什么事?”
年公粮神色有些古怪:“说是他大孙子差点被车撞了,吓掉魂儿了,要在正午的时候叫魂儿……”
这样荒唐的理由,根本站不住脚,可年玉兰听了之后,却脸色大变。
“他孙子是不是三四岁大,叫什么……什么蛋儿的?”
“仓库家孙子叫铁蛋儿,今年三岁多,快四岁了……”
年玉兰心里“咯噔”一下,连最后一丝侥幸也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