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玉兰其实对于三叔年元党的印象,要比势利虚伪的二叔年大元好些,只是不知为何,年元党对于她这个侄女并不是很热情,这一点从十年前她回来那一次,年元党一家的反应就可以看得出来。
年大元以及他的两个儿子对她热情的不得了,忙前忙后的招待,而年元党则就在她回来的时候过来一起说了会儿话,就离开了,甚至在吃饭的时候,年元党和他的两个儿子都没有在露面。
如果不是她离开的时候,年元党还出面为她送行,她甚至觉得三叔年元党对她有什么意见。
年玉兰心里也清楚,二叔是个无利不起早的性子,他之所以对自己热情,也不过是想要从自己这里得些好处罢了。
看着年大元笑得慈眉善目的样子,年玉兰心中冷笑。
这些年她一刻都没有忘记过,当初爹死后,二叔为了吃下爹的抚恤金,凶神恶煞地逼迫她们母女时的样子,娘也是被逼得没有办法,才会带着自己离开这里的。
没想到几十年过去了,二叔也学会伪装了,可惜,她却不是曾经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了。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年玉兰是不会再回到这个给她带来了不好回忆的地方的。
十年前他回来,是因为县里建了烈士陵园,她回来接他爹的骨灰安葬在烈士陵园内,这一次,则是为了她儿子关衡的事。
关衡是年玉兰最小的孩子,老来得子,惯的有些不成样子,原本是不用下乡的,家里已经给他找好了工作,结果这小子为了一个女人破罐子破摔,被人算计打赌输了就自愿下乡。
这件事他要是跟家里说了,家里必定会想办法揭过这一茬的,可这小子被人一将,自己就偷偷的就报名下乡,等到通知下达的时候,家里人才知道他要下乡。
事已成定局,家里也没办法更改了。
年玉兰知道这件事之后,气得直接晕过去了。
等她再次醒过来,关衡已经离开了。
这该死的臭小子,居然都没等她醒来就走了。
气得年玉兰直接给关衡写了一封信,声明要跟他断绝母子关系!
关衡也是硬气,原本年玉兰只是随便一说,想等他给自己认错的,结果关衡直接同意了年玉兰断绝母子关系的说法,还写信告诉年玉兰,让她只当没生过他这个儿子。
年玉兰气的要死,气过之后,却也不能不管儿子,只能偷偷给他寄些钱票,好让他日子过得好一些。
这样的日子过了不到一年,也不知道哪个心怀不轨的东西,把那女人要结婚的消息告诉了关衡,结果就让他冲动之下闯了这么大的祸……
“二叔,你看我这大老远的回来看你,刚进村就被拦在了这里,咱们村里现在是谁管事儿啊,怎么才十来年没回来,就已经感觉是人心不古了啊……”
年大元没读过书,却也听出年玉兰说得不是什么好话,他打着哈哈应付过去。
“是啊,十年过去了,现在村里变化还是挺大的,老支书现在不管事儿了,现在是你平原叔家的抗联当家呢,抗联你还记得吧,小时候就是个好孩子,正义着呢!”
年玉兰撇了撇嘴,没再说不好听的话。
年满仓瞅准了机会上前,向年玉兰介绍自己:“兰妮儿姐,你还记得我不,我是满仓……”
话没说完,年公粮跟王巧儿夫妻得到消息跑的气喘吁吁的过来,一下把年满仓挤到一边,向年玉兰介绍道:“大姐,我是公粮,上次你回来,还是在我家吃的饭咧,你还记得不?”
年玉兰“啊”了一声,不甚热情地说道:“记得,上次在你家吃的饭!”
王巧儿伸手去拉年玉兰的手,被年玉兰躲开了,也不尴尬,呲着牙笑:“大姐还真是不显老,十年过去了,看上去还跟上一次来的时候一样一样的。”
年玉兰“嗯”了一声,看向年大元:“二叔,我有点事要跟你说,咱们先回去吧!”
“好好,咱们回去说……”
年大元说着,看向旁边的BJ-212吉普车,状似无意的叹了口气说道:“兰妮儿真是出息啊,现在出门都坐这种小汽车,这种车,听说是县长才有资格坐哩,兰妮儿,你现在是什么级别啊,是不是跟咱们县的县长差不多?”
年玉兰鄙夷地看了年大元一眼,说道:“二叔,不一个系统的,没法比较,这车不过是个代步工具罢了,不算什么!”
“不算什么?哎哟哟,可真是不得了哟,我老头子要是能坐这车溜一圈,就是马上闭眼,我也知足了哟……”
年大元走到BJ-212前,伸手抚摸着车子引擎盖,嘴里不时地发出“啧啧啧”的声音。
年玉兰见年大元装傻的样子,知道他的意思,说道:“二叔想坐还不简单,咱一起上车,我让司机带您溜一圈儿,直接开到您家门口去!”
年大元眼睛一亮:“真的?那敢情好!”
见年玉兰已经拉开了前面副驾驶的车门,唯恐年玉兰后悔似的,出溜一下就钻了进去,坐在座位上,摸摸这里,碰碰那里,好奇的不得了,嘴里一直发出“啧啧”的声音。
年玉兰拉开后座的车门,可还不等她上车,年公粮和王巧儿夫妻俩比她更快一步钻了进去,两人还很识趣的往旁边挤了挤,朝愣在那里的年玉兰拍了拍座位,有些反客为主地说道:“大姐,快上来啊,让司机带咱们溜一圈儿!”
年玉兰无奈,只好上车了。
刚一坐下,王巧儿身上的汗酸味儿加上烟火味儿一下就窜进了她的鼻子里,熏得她晕车病都差犯了,从京城坐到这里的一千多里地她都没晕车!
吉普车开走了,留下一股呛人的尾气……
年满仓还愣愣地站在那里,有人跟他开玩笑:“满仓哥,那不是恁大姐的小汽车吗?公粮两口子都坐上小汽车了,你咋不也坐上去感受感受啊?”
原本挺正常的语气,年满仓却听出了几分讽刺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