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庆安县,一股祥和的气息扑面而来。
与其他地方不同的是,这里的小摊小贩很少有叫卖,街上的人熙熙攘攘的走着,脸上都带着笑容,步履并不急切,总是要踩实了一脚才走下一脚。
孟任的心中浮现出一个词——脚踏实地。
他转过头去问念秋:“这是?”
念秋的眼里趣意盎然:“这大概就是私塾的功劳了,你看这里的百姓,这才是真正的安居乐业。”
在摊贩前买东西的客人,不护着钱袋,不担心有人突然窜出来抢夺。
孟任四下扫视一圈,没有看见乞丐,这种在别的地方如此庞大的群体,在庆安县里竟然连踪影也找不到,真是奇了!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去见识见识那个说书先生,于是缓缓将车停下,对着路边上一家油饼店老板说道:“请问,茶馆怎么走?”
油饼店老板笑着问道:“您要去的是哪家茶馆?我们这儿最有名的茶馆便是那私塾了。”
孟任点头道:“就是要去私塾。”
“噢,那只需再往前走三条街,右拐就可看见。”
孟任谢过老板,驾车行过三个街,牵着马头右拐,一眼就看见了那个人最多的地方。
茶馆的门头不大,甚至可以说是很小,但是门口已经围了一圈人。
孟任把车停在一个没人的旮沓角,与念秋一同来到门前,拍了拍最外围一个人的肩膀问道:“兄弟,这里就是私塾?”
那人似乎被惊醒了,转头一看有人问话,肯定了一下,就继续听茶馆内的人说书,立马就沉浸进去。
孟任的个子高,即便有人挡在前头也能看的清茶馆的内部,但是念秋不行,蹦跳着也看不见。
孟任走到她的身后,环腰将她抱起,视线与自己齐平,她也得以窥见茶馆的内部。
要说里面多么神奇,倒也没有,一幅上了年纪的画挂在墙壁的正中央,几桌破旧的桌椅上挤着许多人,除此之外就是忙忙碌碌的小二,以及颇有沧桑感的画底下放着地屏风。
屏风内部依稀可以看见人影,约莫就是那个说书先生了。
他醇厚的嗓音从中传来:“那一日,长曹来恶客几十人,中有五人乃天人之姿,年纪轻轻就碰到显圣境界,几人前来护持一婴,此婴身份不明,但能让这些强者甘愿舍去性命,吾猜测,此婴为皇亲国戚。”
孟任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了师父腾峰二的房间里出现的皇历,这二者之间有什么联系么?
屏风内传出爽朗的笑声:“你看看,我又在胡言乱语了,大家把刚才我说的都忘了吧。”
孟任一个晃神,脑子里一点点的线索立刻就断了,认真的听说书先生继续说书。
“五人为护持此婴,与长曹驻扎军队展开了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战斗,其中连久未出世的鬼修一派也露了面。
这鬼修一派有两脉,一脉修阴鬼,一脉修阳鬼。
阴鬼啊,就是那些已经死去了的人,这世间阴气最重最适合阴鬼修一脉的人修行的地方已经不多了,最为人所知的就是最深幽潭,当初可是坑杀御灵军数万。”
此时,湛蓝的天空骤然黑暗,而黑压压的云汇聚成了一张苍老的人脸,那张人脸忍着怒气低沉说道:“韦星达!你若再胡言乱语,我涂宝树就是死也要把你碎尸万段!”
屏风内的说书人承受了黑云人脸的所有威压,对于他言语上的威胁丝毫不放在心上,只是大笑几声:“涂长老,我本来就是疯癫之人,冒出几句疯话也是情有可原的嘛,你不要着急,我这就让他们都忘了。”
孟任还惊讶于补天阁大长老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以及说书人口中说的御灵军是哪一支军队,李先生好像从来都没有说过有这样一支军队啊。
在韦星达话音落下的一刻,孟任的神志再度不那么清醒,长老,军队?……哦对对对,是鬼修,鬼修怎么了?
他期待着说书人的下文。
天空中的人脸已经消散,再度恢复到湛蓝,说书人也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饱满的情绪非常连贯,听不出来一点异常。
“既然阴鬼修的是死人的阴气,那么阳鬼一脉修的就是活人的煞气,这一脉的人更为稀少,在许多年的演化中,阳鬼一脉逐渐被人称为魔头,专门杀人嗜血,法力极为强大,阳鬼一脉的境界毫无桎梏,只需杀人嗜血便可提升。
我知道有人要问,那岂不是无敌于世间了?
非也非也!”
在韦星达的缓缓的话语中,孟任似乎可以看见阴鬼与阳鬼两脉的修士,可以听见他们修行的不同,厉鬼的尖啸与人们的惨叫。
韦星达几乎在孟任有所感受的一瞬间就把目光放在了孟任的身上。
后半句话就是对着孟任在讲:“既然阳鬼一脉做得是如此人神共愤的事情,那肯定被世间所不容,自诩名门正派的掌门继承人,会花大力气去斩杀魔头,得到世人的敬仰与称赞,万世流芳。”
“当日长曹的鬼修,便是阴鬼一脉,滚滚鬼气漫天。”
围绕茶馆的众人脸上都有了害怕的表情。
“此队伍首当其冲的就是一位剑修,配合两位修行同一拳谱的武师,打破黑甲银甲数千。而队伍中间的莽士,一记撼山,本来能取得莫大的战果,却因为被阵法所克,轻易地丢掉了性命,实乃可惜。”
“他们修行的功法都是许久不曾展现于世间的失传功法,那位剑修的以身作剑之法,拳师的龙蟒拳谱,以及阴鬼一脉……”
在韦星达的讲述中,孟任重新回忆了一遍那日切身所看的情景,有一些并没有注意到的细节也都回想起来。
韦星达却以为孟任仅仅听着自己的讲述就能够完全的身临其境,于是惊讶不已,甚至动了指点的心思。
最后的最后,韦星达还不忘夸赞一下补天阁大长老:“若不是大长老涂宝树浸淫渡劫境近百载,力挽狂澜,凭借鬼修之能,说不定就将此婴救了出去。”
“如今却是不知道此婴究竟在何方。”
韦星达叹息一声。
怀里的念秋瑟瑟发抖,扯了扯孟任的衣袖。
孟任如梦初醒,看着一脸后怕的念秋,转身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