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水宗宗主负责统领宗门,然而各项开支用度,除了食材伙夫之外,都不经他手,皆由长老自行支配。
云水宗虽有下宗,有盈利,却不足以覆盖所有长老的开支,而多出的部分,需要长老们自行解决。
大多长老并不沾手经营,不愿分心处理俗事,便用很早以前就有人在用的记名弟子法,可以算是拿钱买前程,只要本人天赋并未差到人神共愤,那么在长老手底下筑基,混口饭吃总是能做到的。
今日本未到广收弟子的时机,所以也并未在以云水为中心的几县之地流传开来,是故今日登山之人,十成十的富有家庭。
拟灵梯,专门为此开放。
开山门,广收弟子,反而不会动用珍贵无比开一次便要抽空宗门灵脉拟灵梯。
花了钱,总不至于一点好处也不给,宗门声誉也须得维护。
门派大宗几乎所有都建立在宝地之上,可以说是无灵脉不宗门,世间唯有北山清风观的一群道士例外,万佛寺所在的世间最高峰,也可以算得上半个。
有大修士开眼探北山,事后说道:“北山绝无可能是宝地,灵气与世俗无异,反而沾染许多斑驳红尘气,只是这名为登天路的上山石阶,我不敢断言,也许未曾窥破。”
而万佛寺之所以也可看作是例外,便因为最高峰只是最高峰,除了神秀高耸入云端之外,再无玄妙,只不过寺中声称圆寂数万佛陀,因此出名。
回到云水宗,孟任看着专心致志的东篱,不便打扰,再行一礼轻声说道:“我先行一步。”
两三个呼吸间,超越许多人,突然,一只手搭在了孟任的肩膀上。
那人穿着粗气,三十岁年纪,朴素整洁的打扮,在一众富家公子中间与孟任的脸一样显眼。
“兄弟,你怎么这么快?是否有诀窍,教教我,我可以出钱来买。”
中年人额头上见了汗,领口一圈早已沾湿,看起来费劲,步力却未减。
孟任起先也是一惊,而后看清了这人相貌,笑着说道:“并没有诀窍,我也是硬扛。”
说完扭头欲要继续登山。
第一个登上山顶者,不说是否有实质好处,也总能让长老高看一眼。
可那双搭在肩膀上的手更为用力,捏的生疼,根本不想让孟任跑了。
孟任神色冰冷,与中年人同步进退,扭过头来冷声说道:“兄台这是何意?”
那人嬉皮笑脸,道:“别这么小气,与我说说究竟有何巧妙之处,我乃是焦县县丞之子许国良。”
他拍了拍胸前,微光闪过。
“兄台和我说了门道,我便将这护身玉佩赠给兄台,日后也能有个保障不是?”
孟任神色更为难看。
田溪县令禄源道是个好官,从不鱼肉百姓,税负不重,大多人安居乐业,没能力的便种地,有能力的便经商,大体上来说终究和谐。
而焦县不同,即便与田溪相距甚远,也有听闻商贩谈论,入焦县者如羊入虎口,没衣服也扒二两皮,进城容易出城难呐。
焦县也是方圆百里唯一一县围有城墙之地。
城墙哪里来的?田溪这种富饶地都造不起城墙,养不出防军,他焦县凭什么?
所以这焦县县丞之子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孟任的厌恶写在脸上,许国良却好像没看到一般,手上的劲道愈加强大。
这人是个练家子,不然不可能有这么大的手劲。
穷文富武,不是嘴上说说的,以孟任的家底,请教的武师也只是二流水准,买来服用或是外用的药材,堆满家中仓库,天天消耗无数。
焦县县丞之子,想来只会更好更厉害。
孟任体内如发丝般纤细的法力突然暴动,逆脉而上,冲到肩膀处弹开许国良不断加重力道的手。
许国良眼神一凛。
好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本来看面相以为是哪家重金培养出来的公子,不想结仇,好言相劝。
结果你要动手?那我还客气什么!
许国良五指弯曲成爪,趁孟任不注意一爪抓下。
斯拉!
孟母辛苦缝制而成的长袍碎裂一半,孟任单膀暴露,皮肤之上留下抓挠过的痕迹。
许国良重重哼了一声,双爪舞如水车。
孟任一下招架不及,石阶短窄,无处可避,倒背着被迫登上台阶。
一丝法力消耗殆尽,逆行经脉胀痛,而原来消融大半的难受之感再度袭来,充斥孟任的感官,令他有一瞬神志不清。
凝神后只听见呼呼风声,没有反应过来,一只爪子在眼前急速放大,他不由得紧闭眼睛。
呔!
东篱娇叱一声,一掌切在许国良臂弯处。
扶起坐在台阶上的孟任,转头怒视跌落几级台阶的焦县县丞之子。
孟任从小跟着孟凤千做生意,可不是什么翩翩公子,三教九流什么没见过,性格里藏了一点暴力,平日里不显现,从未暴露过,而今却有人挡他前程,招招致他死地,当他孟任是土捏的不成!
习武十几载,很少与人打斗,没有下过死手,今日便要破了这个先例!
他一跃而下,视拟灵梯困扰如无物,石肤术自行运转,再度行功。
山顶长老们敏锐察觉到灵气波动,杨开泰立马动身,使了个遁术,来到正在打斗的二人身前。
孟任自上而下一拳,许国良自下而上一爪,皆被杨开泰双手挡下,须发皆张,衣衫猎猎。
杨开泰眼神移向孟任,一把抓住他的衣襟,嗖的一下就不见了。
山林间,许国良暴怒大吼,东篱默然相视,自顾自继续向山顶行去。
杨开泰本想避开宗门前一众长老,却被那大汉一手拦下:“宗主,你将它直接带上来,有些不合规矩吧。”
“我杨开泰行事,还需要向你汇报?”
江胜冷笑道:“当然不用,杨宗主当然无需向我一个小小长老汇报,可这收弟子,是要报给静心山庄的,要是被庄主知道,宗主收徒是搞了小动作,那……”
绿裙长老顾秀静尖声呛到:“你眼睛瞎了吗?我等都看见宗主手上那小孩可是后来居上,若不是被拦了下来,不出意外是第一个上山之人,如今只是稍改进程,结果未变,你在狗吠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