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自己女儿眼中冒着贼溜溜的光，李氏不禁失笑，“玉丫头，你想什么呢？你爹自是跟你那两个伯伯，一奶同胞的亲兄弟。”
“关于你奶不喜欢你爹这件事，娘就没打算要瞒着你。”
“以前想着你还小，等过几年你长大些，娘再告诉你。”
“既然今天你问出来了，娘便原原本本地把知道的都讲给你听。”
“你这小脑瓜呀，就别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李氏说话间，用手轻轻敲了一下她的小脑袋。
“我也是嫁过来生了你大哥之后，从老一辈的婶子那里，得知你奶当年那些事。”
“听说你奶从怀上你爹开始，就跟怀你两个伯伯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据说之前怀你的两个伯伯，都是非常的轻松，怀胎十月顺利产子，中间一点纰漏也没有。”
“可轮到你爹，就完全不一样了，从刚发现怀上他，你奶就吃啥吐啥。”
“别人怀了孩子也会吐，可最多到三个月以后，基本上也就没有这样难受了。”
“你奶怀你爹的反应却不同，她一直吐到你爹出生，就生产当时，都还犯着恶心呢。”
“据说每天吐得那是翻江倒海的，黄疸水都吐出来了。”
程小玉听了这些，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就是女人怀孩子的妊娠反应。
可这个妊娠反应呢，不仅是人和人之间不一样，就算是同一个人，每怀一胎的反应都会有差别。
谁叫她爹就是那个极个别呢，除了妊娠反应特别厉害之外，居然还能一直持续到生产。
可就算这样，也不至于让自己的亲娘如此厌恶啊……
程小玉这一只，只谈过网恋的伪单身狗，表示不能理解。
李氏借着月光，看到程小玉脸上丰富的表情，宠溺的笑笑。
接着之前的话题又继续说道：“你爹爹让你奶遭的罪，远不止这些。”
“除了每天你奶都吐得有气无力之外，你爹从四个月开始，在你奶的肚子里就没老实过。”
“每天都是拳打脚踢的，就跟要拆房子一样，胡乱折腾。”
“不分白天晚上，就是不肯消停。所以你奶是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
“还有啊，可能是因为你爹爹闹腾的太厉害了，到了生产的那天，才发现胎位不正，怎么也生不下来”
“也是你奶和你爹的运气好，那天找来接生的，是这十里八乡最出名的一个稳婆。”
“费了好大的劲，总算顺利为你奶接了生。”
“因着是胎位不正生下孩子，你奶生完你爹，就出现了血崩。”
“血崩那可是要命的，正所谓每个女人生孩子，都是一脚踏进了鬼门关。”
“虽然最后你奶救过来了，母子平安，但她不只是一脚踏进鬼门关那么简单，而是到鬼门关里走了一遭。”
程小玉听着这些原由，虽然她没有生过孩子，但是也听过一句话：
儿奔生，娘奔死。
历来女人生孩子，都是一件伴随着未知风险的事情。
特别是古代医疗水平的落后程度，更是没法与现代的先进技术相比。
每一个女人每一次生孩子，不可谓不凶险！
“唉……”此时的李氏，幽幽地长叹一声。
她也是几个孩子的母亲，作为女人，她也特别能够理解同为女人的痛苦。
清了清声音，最后说道：“虽然结果是母子平安，可是你奶也因为这一次凶险的生产，彻底失去了再做母亲的资格。”
“为了生你爹，她已然伤到了根本，所以在你爹之后，她有再也不能孕育孩子了。”
“或许是你奶她们家原本人丁稀薄的原因，所以总向往着多子多福”
“可是呢，生完你爹之后，她便彻底断了这样美好的愿望。”
“所以每当看到你爹，她都会想起当年的痛，因此才又更加厌恶你爹吧。”
程小玉表示已经听明白，可是她始终不能理解，一个母亲怎么会厌恶自己的孩子？
可是人类就是这样复杂的动物，有着七情六欲和各种各样的情绪，以及千奇百怪的想法。
在现代的新闻中，她也看到过不少亲生父母虐待自己孩子的新闻。
也许吧，有些恨是有原因的，而有些恨，是与生俱来的。
有的人生来就有原罪，出生在那样的家庭，遇到那样的父母，就是他们的原罪。
想到这些不愉快的事情，让心情瞬间低落了不少。
思绪一不小心就飘得比较远了，程小玉急忙甩甩头，希望能够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从大脑中全部清空。
李氏见状弯下腰，把程小玉轻柔地搂进怀里，“玉儿，莫要心烦，都过去了。”
或许真的是母女连心，她能感觉到女儿的心情一落千丈。
程小玉本以为，被这个也就比原本的自己大几岁的女人抱着安慰，她肯定会非常排斥。
可是这个母亲的怀抱，却有一种天然的，让人无比安心的温暖。
仿佛间她好像真的回到了自己的童年，抱着她的就是自己的母亲。
她双手环住李氏的腰，把脸埋在她的胸前无限依恋，贪婪的吸吮着妈妈特有的味道。
是啊，自己何必再纠结，是不是真正亲人的问题呢？
现在的这个时空对她来说，就好像自己的一个梦。
可是谁又能肯定，自己在现代社会的经历，又是不是这个时空程小玉的一个梦呢？
好似庄周梦蝶，究竟是庄周梦到自己变成了一只蝴蝶，还是蝴蝶的梦境中，自己变成了庄周。
这样一想，程小玉才算是真真正正地，打从心底里，接受了现在的身份以及家人。
夜色渐浓，晈洁的月光撒下来，为大地柔柔的镀上一层银白色。
过了许久，月光下的两个身影才缓缓的分开。
李氏的心中满是歉疚，她认为自己刚才告诉女儿的事情太过可怖，女儿此刻肯定被吓坏了。
“玉儿不要怕，咱们女人结婚、生子，都是一个必经的过程。”
“我们玉儿是一个有大气运的人，生孩子不过小事一桩，定会顺顺利利平平安安的。”
程小玉被说的满头黑线，表示自己并没有被安慰到。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呀？怎么就扯到她生孩子的问题了？
“娘，我没事，以后的事情还早着呢。”说完故意夸张的打了一个哈欠。
李氏会意，把院子外的三个孩子都叫回来，准备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