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查尔斯从病榻上醒来时,他看见自己的双手被绑的严严实实,固定在病床旁的支架上;胸膛缠绕着一圈圈绷带,每呼吸一下都伴随着紧绷和疼痛。
病床的左边正坐着一位身着红色修身长裙,头戴黑色平顶礼帽的女士以及一位身着深灰色西服的男人。
红色的修身长裙勾勒出了她的身材,平顶礼帽的周围一圈的黑色蕾丝不仅显示出这是一顶女士礼帽,也使得她那精致的容貌若隐若现。
而那个男人看起来不超过35岁,蓝绿色的眼眸十分深邃,留着不符合当下时代潮流的短发,再加上笔挺壮实的身材以及剃的干干净净的下巴,使得他显得格外干练。
查尔斯本能地想要坐起,可刚一活动就被剧烈地疼痛所笼罩,脸上浮现出痛苦的表情。
面对两个有些陌生的面孔,查尔斯有些迷茫,快速在脑海中搜索一番后也没有哪两个名字能与眼前的两位陌生人对应起来。他试探性的开口:
“额…两位,我们之前应该没有见过吧?”
一旁的女人开口回答道:“我们的确没有见过面,今天来到这里是想请您接受我们的独家采访,报酬是您在这所医院接受治疗所产生的所有费用。”与此同时,两人分别掏出了自己的记者证。
查尔斯做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同时在心里感叹了一下眼前这两位记者的大手笔。
当听到“独家采访”时,查尔斯下意识地想要拒绝。接受采访或许会暴露自己的行踪,这对于经常混迹在帮派分子身边的人来说具有不小风险。因为这无疑会引起治安署的注意,甚至围绕他展开调查。
但对方愿意提供‘报销医药费’的报酬,则正中了查尔斯的下怀。在奥克兰区,百分之九十九的家庭都无法承担生病住院的费用,也根本没有抵御任何意外风险的能力。
没办法,他们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查尔斯迅速接受了采访,回答着女人提出的一个个问题,而旁边的男人则从公文包中掏出了笔记本和钢笔,不断记录着。
“我当时正在回家的路上,拐进了一条小巷,恰好碰到了那个被通缉的歹徒正准备对我的邻居痛下杀手…”
“说起我的邻居,她是一位热情善良的女士…”
“我一个上勾拳把他打得满地找牙!而对方竟然嘴硬,说要挑断我的手筋…”
“后来,后来他变成了…怪物……我不知道该怎样形容,总之他的躯体变得十分庞大,几乎占住了整条小巷…”
“他正准备杀死我,又突然逃走了。我看到天上凭空出现了一道黑色木门,一个身披盔甲,手持巨剑的骑士走了出来。歹徒应该十分惧怕他,我觉得那位骑士应该就是骑士团的成员。他出现的时机恰到好处,他从木门里面走出来的出场方式也十分潇洒,非常具有英雄主义色彩…”
说到这里,负责采访的女士脸上勾勒出一丝笑容,她扭头看了看负责记录的男人,而后者在察觉到目光后,十分不自然地用手摸了摸鼻子。
“波特先生,感谢您接受独家采访。我们回去以后还需要整理一下相关内容。不出意外的话,您明天或者后天就可以在《巴尔的摩月亮报》上看到这篇报道了。”
“关于医疗费用,我们已经为您预先支付了。包含之前的手术,以及未来一个月的单人病房住院费,康复费,疗养费,护工费以及一日三次的营养餐。祝您早日康复。”
听到报酬的查尔斯十分惊讶,甚至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这比之前提到的“住院期间的一切治疗费用”可要昂贵的多。
他忽然觉得自己说的内容有些太笼统,太不细致入微了,根本配不上如此高昂的报酬。
在医疗资源十分紧张的巴尔的摩,光是一个月的住院费就足以让一个普通家庭面临破产。还不包括康复训练,疗养,乃至护工和营养餐,这些由医院和陪护公司合作推出的附加服务恐怕只有高收入的家庭才愿意享受。
而那个女人似乎看穿了查尔斯的想法,她微笑着提示道:“您可能会觉得这份报酬太过丰厚,这是因为您接受的是独家采访。其他报社的访谈还请您务必回绝,否则会被我们的律法文员起诉。”
查尔斯轻轻点头,或许是还有些不好意思,渴望做出更多的贡献来帮助两位记者,他刚想开口,再补充一些信息,却被一直保持沉默的男人打断——
“波特先生,在刚刚的采访中,您说您预先判断了对方的思路,迅速闪身躲过了对方的攻击,可以再讲一讲这一段吗?”
他指了指手中的笔记本,语气中带有一点歉意的补充道:“本来现在就可以结束了,但我的速记能力还不够优秀,刚刚有一部分需要您再多说一下。”
你可真是错过了最精彩的一段啊……查尔斯强行压抑住真正想要说出口的话,他眼球上翻,做出回想的表情,接着回答道:
“我躲过了两次匕首的攻击,都是出于本能反应。”
“后来匕首被他扎进了墙里,接着便向我挥舞拳头,给我的胸口狠狠来了一下。”说到这里,查尔斯感觉自己的胸口隐隐作痛。
“我当时被打得失去了重心,只看见一记拳头冲着我的脑袋过来了。如果我没有躲过那直击面门的一拳,恐怕我就会当场昏厥。”
“再然后他继续攻击,而我就好像能提前预知他的攻击线路,总能轻而易举的躲开。甚至可以抓住时机,进行一些反击。但等他变成怪物以后,我就没有还手之力了。”查尔斯想用手摸摸脑袋,却被支架束缚着。
身穿红裙的女人接过话茬,充满好奇的问了一句:“可以详细聊一聊关于‘预知他的攻击线路’吗?我们想报道一些关于打斗的具体细节。”不知何时,她的手中已经多出了一个串着淡紫色珠子的手链。
查尔斯觉得眼前的这位女记者似乎拥有很强的洞察力,在采访的过程中总能提出一些关键的问题。关于这些事,他本想在自己调查清楚之前先向所有人都隐瞒一段时间,可是不知为何,话到了嘴边,就自然而然地说了出来。
查尔斯组织了一下语言,继续说道:
“其实我也很奇怪,每当他攻击我时,我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就好像……”
他皱起眉头,努力思考着到底该怎么形容,紧接着说道:
“就好像你去欣赏话剧表演,但在此之前,你已经看过了剧本!”
“我能提前看出他攻击的角度,路线,速度之类的,使得我躲避攻击时会比较轻松。可能是我之前经常打架吧……”
这话着实不假,在奥克兰区这种地方,偶尔会遇到一些脾气古怪,敏感脆弱的人,或者是一些神志不清的醉汉以及瘾君子。出于对自身的保护,学会打架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听完了查尔斯的描述,两位记者面色古怪的相视了一眼。
查尔斯发现那位女士已经不再把玩手中的那串手链,做笔记的先生也顿时停笔。他正想重新解释一遍,却被那位一直不怎么说话的男人打断——
“查尔斯·波特先生,请允许我们重新介绍一下自己。”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有别于记者证的另外一种证件,向查尔斯郑重展示,接着说道:
“我叫马尔辛·劳达,巴尔的摩骑士团副团长之一。”
“丽莎·皮特斯,巴尔的摩骑士团三星骑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