霄靖川像看变质死猪肉一样,嫌恶地瞥唐杰希一眼。
“先把这个碍眼的东西扔出去。”
黑衣保镖沉声应“是!”。
铜铃似的牛眼瞪向唐杰希,两步走过去,把他抓住。
“什么……喂喂!你干什么!啊我的手!别动别动,啊——!”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唐杰希就被黑衣壮汉像拎鸡仔一样扯住脱臼的手臂,拖出去了。
惨叫声传出老远。
“你们干什么抓我儿子!杰希!杰希!”
刘香梅尖叫着,和唐忠强一起追着被拖走儿子跑了出去。
方宏远脸上的肥肉抖了抖,感觉肚子被踹的地方更痛了。
这……这唐茭的老公是恶霸吗!
霄靖川好整以暇地看向余下的人。
“今天,你们出现在这里,令我非常不愉快。”
“两位是记性不太好,忘了我说过什么了?”
唐忠毅和方芳冷汗涔涔地看着霄靖川。
不可抑制地又想起五年前,他们故意刁难唐茭,不给她户口本,结果刚挂电话,当晚霄靖川就出现了。
真正地像恶鬼一样……
方芳猛地打了个抖。
她抓住唐忠毅的手,勉强稳住心神。
“霄少……霄先生,今天是意外,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只是——”
“只是你们碍于面子,在亲戚面前还想逞点当父母的威严。”
霄靖川直接接了她的话说完,脸上的冷意已至极点。
他极具保护欲地揽着唐茭的肩,懒声警告:
“记住她的话,否则你们会切身体会到血缘关系究竟能不能断干净。”
方芳视线看向唐茭。
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大女儿。
五年不见,漂亮出彩得快要认不出来了,看向自己的眼神里也全是陌生。
曾经那些不断在耳边絮叨的闲言碎语,又在她脑中响起。
“她这病就是娘胎带来的,养不活的,扫把星!”
“别费劲了,医生都说没得治。”
“一天三五千,这都住五天了,这是讨债鬼要吃人啊!有这钱还不如留着培养唐蜜,以后还能有个指望……”
“别治了,长痛不如短痛,再熬个把月估计就走了……”
“反正有医援名额了,这钱留着吧,充一下家底。”
方芳的眼睛逐渐涨红。
她浑身颤抖,说不出话来。
已经分不清那些是别人说的话,还是她自己的心里话了……
唐忠毅扶住她,在霄靖川强硬冷戾的眼神下,艰难点头。
“……是。”
这时,医生掀帘子从房间走出来,低声交待:
“老太太身体情况还算康健,就是腿脚有旧疾,行走有碍。”
唐茭面露担心,问道:“可以通过疗养恢复吗?”
“尽快进行理疗,可以最大程度减轻不适感。”
“不用担心,天冷了老毛病,不碍事。”张贵兰又慢腾腾走了出来。
唐茭连忙走过去,扶住她。
“姥姥,今天就跟我们回京州吧,以后我们照顾你。”
张贵兰摆摆手:“哎呀,老太婆到那里打牌都没个伴,去做什么,不去不去。”
霄靖川微微弯下身,挂上俊朗清爽的笑,说道:
“姥姥,咱家名下有个疗养院,里面有牌友团,都是您这么大年纪的。
还有跳舞的、唱歌的、散步打太极的,活动多着呢。
闲不下来的老太太还会一起在院子里种地,浇花,摘水果吃,还一起做米糕。”
被精准戳中爱好的张贵兰老太太,一双浑浊老眼都亮了。
她拍拍霄靖川,笑着问:
“真的?那么热闹呢?”
霄靖川笑着认真点头,“真的,哪能骗您。”
“离家里就15分钟,您要是无聊了呢,我们就送您过去玩儿。
想茭茭了,就在家里住,我妈平时闲着无聊了,还会偶尔搁那儿悠闲半个月。”
霄靖川三言两语,把独居多年的老太太哄得,当即就要收拾包袱走人。
完全被忽略的方宏远等人看得脸都青了。
他实在不甘心:“妈!这房子你真要给这丫头了?!”
“什么?!”
唐蜜一下子叫出声。
她瞪大了眼,朝张贵兰嚷道:
“姥姥,你也太偏心了吧!这房子要拆迁了耶!凭什么给她!”
张贵兰了然“哼”一声。
“我说一个个的,最近这么殷勤来了。”
其他人纷纷眼神回避。
方芳从后面拉了唐蜜一把。
张贵兰握紧唐茭细嫩的手,说:
“糖宝才4岁的时候,就知道姥姥在地里干活,要给我留饼子吃。”
“我把你们养到成家立业,出钱出力替你们带孩子,到头来只落了一句老糊涂了。”
唐茭扶住越发年迈的姥姥,温声说:“姥姥,走吧。”
霄靖川看向拎着公文包的律师:“留下处理。”
“好的,霄总。”
医生掀开门帘,让霄靖川三人先行。
方宏远、方芳等人万万没想到,事情竟然发展成这样,连忙想再追出去。
律师脸上挂起精英的职业微笑,一把挡住方宏远等人。
“几位,关于张贵兰女士的房产所有权的事宜,已经全权委托给我了。”
唐茭和霄靖川一人一边,扶着步履蹒跚的老太太。
陪着她渐渐走出这个,她孤独地住了大半辈子的院子。
方芳望着母亲和女儿越走越远的背影,突然感觉一阵心悸。
天上突然飘起了雪。
院子外有一棵极高、枝叶极繁茂的大树,被夹着细雪的寒风吹得晃了晃。
这是张贵兰小时候种下的树。
在唐茭5岁那年,曾经被暴风雪刮倒了,唐茭还哭了好几天。
雪融之后,张贵兰叫来了吊机,在唐茭稚嫩兴奋的加油声中,把树栽了回去。
“唐唐!”
后面传来隐含着泪意的大喊声,是方芳的声音。
唐茭一直往外走,没有回过头。
不管你们是后悔了,后悔生下我,后悔那样对我,还是,后悔没藏好,被我发现了。
都与我再无干系。
返回京州的路上,雪越下越像样,路上白茫茫一片。
车内暖气适宜,播着舒缓的纯音乐。
霄靖川稳稳开着车。
偶尔透过后视镜,看着盖着毛绒毯子靠在一起睡着了的一老一少。
女孩微卷的柔黑发丝,和姥姥的花白粗糙的头发碰在一起,温馨又和谐。
男人眼神温柔,赢过天地间一切寒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