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马天锡心里,白胜简直就是圣父耶稣般的存在。
哪怕他十分神秘,似乎有许多秘密,从未说过自己的事情。
马天锡还坦白了当初追唐茭,也是出于白胜的授意,种种种种……
两个月前,在京州边缘的村里,一栋空置待拆迁的危楼里发生火灾,失火地点就是白胜曾经的家。
一个半月前,性情更加怪异暴瘦的白胜,在得知霄靖川结婚后,指使马天锡去搞破坏。
一个月前,叶雪薇收到伪造短信,被害去世。
五天前,白胜突然与几乎是他一手资助长大的马天锡撕破脸,带走他最爱的黑色曼陀丽,消失无踪。
一连串的迹象表明,白胜已经彻底失控了。
而从六七岁开始就被白胜长期观察,游戏般不断试探考验的霄靖川,几乎可以确定就会是他彻底疯狂后的攻击对象。
褚飞对白胜做了心理分析和人格侧写。
白胜和霄靖川一样,有高功能情绪障碍,并且成长过程中一直处在不良环境的刺激中,是不断负向发展的。
他长大后成为了一个潜藏在黑暗中的黑客。
也是受此影响,他不信任人类社会,尤其是掌握权力的成年人。
他洁癖、矜傲、敏感、智商高。
对人世冷漠,对受虐儿童又富有同情心,性情中有很尖锐的部分,是个反社会的矛盾体。
他对霄靖川的兴趣,可能始于一种同类的惺惺相惜。
他观察幼年时期的霄靖川,是以一种成功者的姿态,想看看这个同类小孩能不能走到自己这个地步。
“这里会出现两种导向。”
“一是,靖川像他所期待的那样,不断遭受刺激,变得越来越暴戾不自控,表现出反社会倾向,那他很快就会失去观察的兴趣。”
褚飞手指在沙发边敲了敲,看向坐在对面的霄靖川。
“另一种情况就是,靖川你没有像他预期的那样成长,一开始他会觉得很有趣,但是一旦你所达到境界,超出了他认知的范围,他就会开始感觉到愤怒。”
唐茭听得直拧眉,“为什么?”
“因为他极度自傲,认为自己是聪明的高级的遗世独立的,是高功能情绪障碍者所能达到的必然状态,同时也是最优秀的状态。”
褚飞双手交握,“他一直强调靖川和他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期望靖川像他一样,在黑暗中孤独且疯狂。”
唐茭无声握住霄靖川的手。
“但是很显然,靖川和他是截然不同的。不仅没有疯,而且有爱人,有兄弟好友,有家人,越来越阳光明——”
褚飞说着,又瞅一眼霄靖川没甚表情的毫不明媚模样,低咳一声,继续说:
“所以,这让他对自己产生了怀疑,但他极高又敏感的自尊心受不了,他不会承认,只会认为是靖川受到的刺激还不够。
他越来越迫切想证明这一点,想证明自己一条独木桥走到黑的选择没错。
那么,他就会从完全的旁观者,变成干预者。
做点什么,来增加精神刺激,加速靖川的失控。”
褚飞一连串的分析说完,穹森贵宾休息室里一片寂静。
乔森龇了龇牙,黝黑的大手搓了搓发毛的手臂:“这什么弯弯道道的,就是脑子有毛病。”
“对!”
褚飞朝他打了一个响指,点点自己的太阳穴,说:
“他现在绝对是个具有主动攻击性的反社会人格了,一个不受控的不定时炸弹。”
“两个月前,纵火烧毁了自己儿时的家,就是一个重要象征,他受到了某种剧烈的刺激。
我怀疑,他少年时期应该就已经做过什么十分反叛的事情,而且一定是反社会的。”
秦丽歪在齐东阳旁边,听得入迷,问:“比如说?”
“白东。”
一直微冷着脸没说话的霄靖川突然开口。
众人的视线齐齐落到他身上。
霄靖川姿态闲适地靠在沙发上,一手扣着唐茭的手掌,漫不经心地揉捏。
他身上还穿着从公司过来的衬衫,西装大衣挂在沙发边,扯了领带,解了两粒扣子,头发微松,像一头慵懒的狮子。
他抬眸看一眼齐东阳,“白东的死,可以查一查,大概率是白胜干的。”
众人嘶一口气。
秦丽:“儿子杀老子啊?”
霄靖川扯了扯唇角,语气听不出情绪:
“白东杀了白胜的母亲。第二年的同一天,白东死在了河里,像不像一种惩罚?那是他正式的出逃和反叛。”
齐东阳茅塞顿开,猛得一拍掌。
“靠!我就说哪里老觉得怪怪的,这种变态不可能忍到现在才犯事。”
乔森脑子直,皱着粗眉开口:“可是他救被虐待的小孩。”
“这是一种投射心理。”
褚飞解释道:“他在那些小孩身上看到了儿时的自己,所以忍不住去救,他潜意识里一直是希望当时有人去救他的。”
唐茭立马想到,之前白胜为了救小绿毛被绿鳌拜打得很厉害,可转念一想,他很可能是害死雪薇的元凶,心情十分复杂。
霄靖川指腹抻开她不自觉抠紧的细手,低声道:
“他对被救的小孩,不可能只是那么单纯,否则,马天锡和叶雪薇不会出事。”
众人又一阵沉默。
这也是现在最关键的问题。
为什么白胜突然加害叶雪薇,又突然和资助了十年的马天锡撕破脸?
思来想去,还是只有他越来越疯了可以解释。
唐茭看向齐东阳,“雪薇的案子有进展了吗?”
“那酒鬼羁押了,就等判。至于短信,还是得抓到白胜才能确认。
据马天锡说,白胜在那个房间原本有七八台电脑设备,那里面肯定有证据。
这家伙太能躲,最后查到的踪迹是他已经离开京州,各地都发了协查。”
他说完鼓劲似地拍拍手,“诶诶,今晚来聚聚的,怎么变成案情研讨了,这事儿有警察呢!”
他调侃地看向霄靖川:
“你们婚礼准备的怎么样了?真要12月6号办?那可就剩不到一个半月了。”
说起这个,霄靖川脸上自然露出舒朗的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