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天锡的眼神,随着白胜的话,一点点亮起,像是已经拿到家长嘉奖的大狗狗。
他嚯地站起身。
元气满满地抬手,想朝白胜敬个礼,结果扯到重伤的后背,疼得龇牙咧嘴地咬牙猛“嘶”了几气。
最后只能颤颤巍巍地弓着背,说:“保证完成任务!白哥,这次一定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白胜唇线往上扯了扯,闭上眼,朝他挥了挥手。
“回去吧,桌上的卡带走。”
马天锡拿过旁边的外套,小心动作着披上,抬手抓了抓头发,又变成了一个年轻帅气韩范大帅哥的模样。
“卡就不用了,上回的还没用完。那我先走了,哥你早点睡。”
白胜闭着眼没再应声,马天锡习以为常地笑了笑,昂首阔步地转身往门口走。
直到轻手把门带上了,才瞬间又无声龇着牙弓起了腰,像八十岁老太似的,扶着剧痛的腰背,步履蹒跚地往外走。
马天锡离开后,白胜从旁边的矮柜抽屉里摸出一颗胖胖圆柱形的糖,旧时的薄牛皮油纸包装,图案花花绿绿的。
白手套缓慢地从边缘揭开糖纸,棕色的糖塞进嘴里,熟悉的浓甜得发齁的味道溢满口腔。
他含着糖,独自又靠坐在宽椅上,阖眼静坐了许久。
不知触到了哪个按钮,昏暗的屋内,响起一阵类似机器启动的“嗡”响。
只见一面隐藏的白色幕布缓缓从天而降,遮住了原来的照片墙。
如果马天锡还在,看见上面的内容,想必会十分震惊。
一块和墙一样大的白色幕布,仿佛被割裂成了两个世界。
上半部分,贴满了一个小男孩,从六七岁到成年每个阶段的照片。
角度很随意,背景大多是路边、校门口、庄园门口……看得出来大多是匆匆偷拍的,但由于本人骨相皮相极佳,每一张看起来仍旧十分优越,明亮,赏心悦目。
然而,下半部分的照片,同样的主角,却让人看了仿佛一脚从天堂踏入地狱,每一张都充满了血腥,残暴。
随便扫一眼,都是刺目阴暗的红。
残破的木屋,血池里扭曲的肢体。
黑市拳台上,疯狂人群包围中,糊满血的擂台。
幽暗无人的街巷里,弯折的手臂……
白胜仍旧闭着眼假寐。
良久,昏暗死寂的房间里,响起一道嘶哑的呢喃。
“小孩,你竟然一路背光趟进光明里了。”
“这场漫长的游戏,我到底还要不要继续看下去呢。”
-
第二天,雪过天晴。
天还未亮,京州政府就安排了各处的道路清雪任务,为了保障市民们的安全正常出行,一大群人摸黑就开始了铲雪清道的工作。
清晨,唐茭浑身贴满暖宝宝,裹得严严实实地上了车。
劳斯莱斯幻影停在京大校门口的时候,唐茭还半靠在霄靖川怀里睡着。
路上,两人一起打了个盹,车一停,霄靖川就睁眼了。
他低头扫一眼时间,朝司机使了个眼神。
司机许国栋点点头,半熄了车,耐心安静地等着。
十五分钟之后,霄靖川才摸摸唐茭的脸,轻声把人叫醒了。
唐茭脸一扭,埋进他怀里蹭了蹭,又过了好一会儿,才软趴趴地撑起身。
“唔……几点了。”
“七点四十分。”霄靖川手臂撑着,把她扶坐起来。
昨晚,唐茭拉着霄靖川赖在懒人沙发上,磨到了快凌晨两点才踏实睡着。
这会儿,她感觉魂都是飘的。
她半闭着眼,手伸到后面,摸到角落的包包,拖过来,抬手往脑袋上挎。
挎了两次,都没套进去。
“唔?我头呢?”
唐茭坐着晃晃悠悠的,眼睛都快彻底闭上了,一脸困倦地嘟囔着找自己的头。
霄靖川故意袖手旁观,看了一会儿她可爱的迷糊样,才笑着伸手把包包带子挎到她身上。
两手掌着小脑袋揉了揉,给唐茭醒神:“头在这儿呢。”
“醒醒了,嗯?”
“……嗯嗯,醒了,醒了。”唐茭费力地睁开眼,点点头。
就是身体还晃晃荡荡的,感觉随时要往霄靖川怀里栽。
这小脸困得哟……
霄靖川都想把人直接打包带到公司,塞进休息室的被窝继续睡觉了。
心动不如行动,他试探着问:“今天不去学校了?”
唐茭眼睛半睁半闭的,习惯地点点头,反应过来之后,又费劲摇摇头。
“今天,有教授的课呢,要去听的。”
霄靖川心里有点可惜,只能揉揉唐茭的脸蛋,温声笑着说:
“那宝宝快醒醒,一会儿走路都得撞柱子上了。”
唐茭又点点脑袋,往前一倾,搂住霄靖川。
伸长了脖子,仰着白皙小脸,闭眼嘟起嘴,软软懵懵地说:
“那靖川哥哥亲亲。”
那嗓音又甜又娇还带着些迷糊,谁听了都得在棉花糖糖浆里滚上三圈。
坐在前排,装聋装瞎老僧入定的司机许叔,一个激灵,连忙伸手把挡板给升起来了。
这真是困得迷糊了。
霄靖川好笑地看着娇娇索吻的唐茭,心里却受用的很。
伸手直接把唐茭抱着跨坐到怀里。
大手掌着细嫩的后颈,捏起洁白的下巴,拇指抵开软唇,低头亲了上去。
十分钟,足够唐茭被亲得粉面桃腮,急急喘气,脑内电流噼啪乱响。
直接把睡意赶回老家。
被吸得发麻的小舌,软软推抵着霸道的搅缠,小手抓着霄靖川脑后的短发,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
“唔醒了……醒了……”
最后,唐茭是一路低着头,捂着嘴快步小跑到教室的。
还有一分钟就到上课时间,阶梯教室里几乎坐满了人。
唐茭一进门,就感觉落在身上的视线齐刷刷的,比上课的老师还受瞩目。
她抱起课本虚挡住半张脸,杏眼儿来回张望。
“唐茭,唐茭,这儿。”
万梅梅和叶雪薇坐在右边靠后的位置,正给她招手。
唐茭抱着书,微低着头,快步走过去坐下了。
坐下之后,唐茭手肘撑在桌上,假作自然地反手撑着继续捂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