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东阳站在门边抹了把脸,伸手推了推秦丽。
秦丽和他对视一眼,两人眼里俱是不忍。
齐东阳握住秦丽的手腕捏了捏,后者深吸了一口气,转身朝唐茭走过去。
“小寸头……”
“他们好吗?”唐茭突然开口,却依旧一动不动。
“秦丽,你老实告诉我,霄爸爸和霄妈妈,怎么样了。”
秦丽为难地转头看一眼齐东阳,后者给她比了个一半一半的手势。
回头看唐茭清凌凌空茫茫的模样,秦丽纠结地抓了抓头发。
左右编不出什么好听话来,她干脆马尾一甩,大刀阔斧地坐到了唐茭旁边。
深吸一口气,语气平直,语速飞快地说:
“昨天晚上在京江高速入口出的事。霄靖川他妈妈胸骨骨折,其他没有什么大碍,现在人在医院。”
唐茭手指抽了抽。
扭头看向秦丽,一双杏圆的眼睛不知道哭了多久,肿成核桃了。
“那霄爸爸呢。”
秦丽一时语塞,顿了顿,才艰难开口:
“他、他情况还不太清楚,还在ICU。但……但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有两个司机都当场没了。”
唐茭脸色又白了一分,手指紧紧抠在自己手背上。
齐东阳一脸糟心地一拍脑门。
他就知道,这姑奶奶编不出什么委婉的说法,这是安慰人还是要吓死人啊!
车祸……
为什么又是车祸……
车祸有多残忍,多痛,再也没人比唐茭更清楚了。
一想到霄靖川离开时的背影,唐茭心里一阵窒痛,眼角的泪,像是坏掉的水龙头。
霄靖川自己一个人,他要自己一个人回去面对这种情况……
唐茭光是想一想那个场景,就觉得心都要碎了。
“齐东阳。”
唐茭垂着眼,轻声开口。
“老齐!叫你呢!”秦丽冲捂着脸发呆的齐东阳喊道。
齐东阳随手把被淋湿大半的背包搁到地上,走进来。
“有人、有人去接霄靖川吗?有人在等他吗?”唐茭的声音有些彷徨。
齐东阳和秦丽鼻子都一酸。
齐东阳低骂一声,猛地搓了搓脸,说:“放心吧,褚飞和乔森都在京州机场等他。”
“我爸我妈都在医院守着,张叔也在,他叔叔也从江城赶过来了。”
唐茭木木地点了点头,捏着手机的指骨绷得发白,没再说话。
窗外的风雨越发狂暴,砸得门窗哐哐作响,外面的树叶已经被砸落了一地。
良久,唐茭站起身,朝秦丽和齐东阳微微拱了拱身。
“谢谢你们特意飞过来照顾我,我找人带你们去休息的地方,。”
秦丽眉头一拧,一把拉住她。
“谢屁啊!坐着,用不着你忙活,老齐会去收拾。”
“是是,我去就行,你们就坐着吧。”齐东阳连忙应声,转身往外走。
秦丽依旧大大咧咧的嗓音,让唐茭眼里微微回神。
她定定看着秦丽,伸手抓住她,开始发抖:“秦丽……”
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下来。
“怎么办……”
唐茭抖着声音不断重复:“怎么办,霄爸爸霄妈妈出事了,他自己一个人,他……”
霄靖川离开时的背影,一直印在唐茭的脑海里。
少年挺拔的脊背,绷得像是要塌了。
她想陪着他,她该陪着他的。
“我好没用,秦丽,这种时候,我连陪在他身边都做不到,我好没用……”
唐茭张着嘴,像喘不过气一样,整个人似要碎开了。
“我想他,秦丽,我想陪着他……”
秦丽抬起手臂,狠狠擦一把莫名发酸的眼睛,说:
“我知道我知道,你别太担心,齐东阳他爸妈早就在医院守着了,霄靖川妈妈已经醒了。“
“还有,他爸爸多厉害的人物啊,霄誊集团的大boss诶!少了他,咱京州压根都转不动!肯定会没事的!”
她大咳一声,故作轻松地拍拍唐茭的肩膀,龇牙强笑着说:
“所以!小寸头,你现在的任务是麻溜吃饭休息!早点恢复好,就能早点能回去陪他。”
唐茭颤着身体,不断点头,却是哭得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秦丽咬咬牙,恐吓道:“不准哭了!你再哭,我就拍下来发给霄靖川!让他担心死!”
唐茭浑身一抖。
她抬手死死捂住嘴,流着眼泪不断摇头,通红的双眸恳求地看着秦丽。
这场面太揪心了,秦丽简直想抽自己两巴掌。
可唐茭这手术才刚做一个月,再哭出事来,那可就完蛋了。
她只能狠下心说:“这就对了!不要哭了!时间紧任务重!走,吃饭去。”
起身拽着唐茭的手臂往外走,嘴里叨叨着:“吃完你就睡觉,睡醒就能看见霄靖川落地给你报平安了。”
走了两步,唐茭又不动了。
秦丽回头,咬着牙正要继续逞凶威胁。
唐茭却嗓音沙哑地说:“阿姨会送过来,不用出去的。”
秦丽额角实在忍不住抽了抽。
从她和齐东阳一下飞机,坐车来的路上,就不断收到的霄靖川发过来的各种注意事项,堪称“唐茭养护指南·从入门到高级”。
里面事无巨细,简直细心周到得令人发指。
要不是不合时宜,她简直想骂一句:妈的!霄靖川你牛逼!
转念一想国内的情况,心里又怪不是滋味的。
秦丽利落转身,拽着唐茭又摁回了床上。
“那行,你就安生坐着。"
她抽了一把纸巾塞到唐茭手里。
“擦擦,不准哭了。我和老齐可是领了重大任务过来的,你给我点面子,赶紧好!多长点肉!”
唐茭动作迟钝地拿起这把纸巾,直接压到脸上,捂住了无声的痛哭。
少女纤瘦的脊背蜷缩微弓着,颤抖。
像即将崩断的弓炫。
过了很久,她缓慢又重重地点了点头。
之后,秦丽没再看唐茭哭过。
她很安静,也很配合地吃了饭。
让吃药吃药,让换药就一动不动,让睡觉就闭眼。
只是闲着的时候,会一直盯着手机里某个APP界面,上面只有一个经常变来变去的数字。
关于那场车祸,国内的新闻报道早就铺天盖地,讨论度连爆几天热搜。
但唐茭身处F国,并没有主动去搜索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