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茭小姐应该是放学回家看到了。也是刚刚阿奇才查到的，一年前，唐家父母有过一笔30万的大额支出，给了景盛一中招生办主任林明，给唐茭小姐的妹妹唐蜜伪造了一个学位。”
“唐茭小姐许是都知道了，所以发生了非常激烈的争执，甚至打斗。少爷赶到唐家的时候，唐茭小姐已经昏迷了。”
管家说完之后，林筱珮瞪着眼，久久反应不过来。
她气得扶住墙，胸口剧烈起伏，说话的时候嘴唇都抖了：
“丧心病狂！丧心病狂！有这样当父母的吗！简直禽兽不如！”
“林明是吧？他是哪根葱！在景盛搞这种勾当！”
林筱珮怒不可遏地掏出手机，翻电话。
“我看陈述这些年是校长当得太自在了！白拿钱不干活是吧！让手底下的人做出这种买卖学位的事情来！”
管家拱了拱身，适时提醒道：“学位的事情，少爷已经安排专组去景盛了，警方也会立案，相信很快会有详细的处理通报。”
林筱珮正要打电话过去臭骂的手一顿，怒气未消，眼底反而腾起更浓的火气。
“还有那两个造孽的家长呢！叫唐忠毅和方芳是吧！亏我被叫家长那回，昧着良心好一顿夸，这种动不动就要打孩子的父母，果然不是好东西！”
管家看一眼依旧紧闭的房门，继续说：“唐忠毅是威远公司里一个小采买主管，在职13年。”
“威远？干什么的。”林筱珮暴躁地问。
“霄誊旗下一个边缘业务的子公司，夫人不知道也很正常。”
林筱珮气笑了：“好哇！合着还是吃着霄氏的粮是吧？让他马上给我滚蛋！”
“少爷也已经着人去处理了。”
自家儿子动作太快，林筱珮有火都没处撒了，一看紧闭的房门，想到还在给医生治疗的唐茭，就更加心疼了。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茭茭那么乖的孩子，这些丧心病狂的混账！别被我看到，不然直接拿扫帚抽死他们！”
随着年纪越长，四十多岁的林筱珮原本已经稳重沉静了颇多，离当年十七八岁的离经叛道很远了，这一下气得堪称返老还童了。
穿着优雅端庄的旗袍，嘴里不断口吐芬芳。
管家默默地擦了擦额头的汗，识趣地没说话。
门终于被打开了。
霄家家庭医生拎着治疗箱出来。
林筱珮探头往房里望了一眼，连忙拉着人问：“怎么样了？”
“唐小姐身上有轻微的打斗淤伤，昏迷的主要原因还是受到了强烈刺激，情绪过于激动，引发的病发惊厥。不过，出现了剧烈的神经疼痛和躯体锥痛，这应该也是脑部肿瘤受刺激引起的，要非常注意。这个相信她的主治医师应该也提过，不能再受刺激了。“
“现在暂时情况稳定了，具体的照看注意点，和少爷也说过了。”
医生朝两人微微示意后，带着助手离开了。
管家看着林筱珮满脸担忧愁容，小声问：“夫人要进去看看吗？”
林筱珮看着坐在床前，正专注地给昏睡中的唐茭擦脸的儿子，叹了口气摇摇头，伸手轻轻把门关上了。
“阿娟呢，在厨房吗？我去看看，做点什么食补的，给孩子补补。”
管家正犹豫着要不要劝劝夫人，别再炖十全大补汤了。
林筱珮转身就往楼下走，突然想起什么，又交代道：“茭茭主治的医生联系一下，问问饮食上面有什么宜忌的，发给我。”
管家松一口气，淡笑着满口应了。
偌大的卧室里，没有开大灯，只有床头晕着俩盏淡黄的小灯，昏暗静谧。
管家轻手在霄靖川手边放下新的一盆温水和毛巾。
“少爷，要先用点饭吗？已经十一点了。您晚饭还没吃。”
“事情怎么样了。”
霄靖川没抬头，大手拿起新毛巾放进温水里浸湿，拧干了，探身仔细地给唐茭擦汗。
晚上九点开始，她就一直低烧，猛出汗。
管家心里一叹。
“都已连夜开始处理了，最晚明天，威远和景盛都会有初步公示处理。买卖学位的事情，警方也已经立案了。”
霄靖川神情专注地给唐茭擦过脸和脖子的汗，大手托着她软绵绵的手心，继续温柔地擦拭。
过了一会儿才淡声开口：“庄婷婷，之前调查的所有资料，再加码，移交给警方。”
管家表情有些不确定，“少爷的意思是……”
“让她进去，别再出现。”
霄靖川语气平淡，把毛巾搁在盆沿，手又握回唐茭的手心。
“好的，少爷。”
“今天辛苦了张叔，你去休息吧。”
霄靖川的神情异常寡淡，整个人透出一种透支情绪后空茫的平静。
管家看看自家少爷，再看连月来每次见都更消瘦一些的唐茭，年过半百的老人家心里更是难受叹息。
“好的，阿娟在厨房温着饭菜和粥，少爷要是饿了，唐茭小姐醒了，都吃点。”
霄靖川的卧室里又重新归于安静。
少年长久地坐在床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唐茭的脸，脑子里却第一万次地重复他闯进唐家看到的那一幕。
像自虐一般。
满室的狼藉中，唐茭被三个心怀鬼胎面容丑陋的所谓家人制住，压住。
失去意识的，无比惨白脆弱的脸，湿漉漉头发，染血的校服，以及，抽搐得仿佛要碎裂开来的单薄身躯。
就好像，下一秒，她就要碎成粉末，彻底消失了。
那一瞬间，他一路不安急跳的心脏骤停。
如今再回想，才过去几个小时，他那个极度天才的大脑甚至都无法想起当时他做了什么，是怎么把唐茭带回来的。
他垂眼看到自己手臂上，和唐茭的一模一样的针孔。
在车上，褚飞看他状态实在太恐怖，心率一路飚得要爆表了，给他也打了一只安定。
对他来说起不到大用的剂量，却让他在过去几个小时里，有种所有情绪被一层膜隔开的感觉。
手指微颤着摩挲着掌心软绵无力的小手。
一股酸滞痛楚，缓慢地沿着指尖攀上手臂，直达心脏，刺得他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