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楼,唐茭下半身还悬在空中,被霄靖川猛得身体后仰,一把拉了上去。
冰凉的身躯跌进了少年心跳如雷,呼吸窒重滚烫的怀里。
气喘吁吁的救援人员顾不上喘口气,拖着抱成连体婴的两个学生,快速后退,撤出随时可能二次坍塌的危险地带。
天台当即被封锁,一辆接一辆的救护车呼啸而去。
方芳和唐忠毅接到警察的通知电话时,吓得魂都飞了!
幸而一切有惊无险,只能强行按捺下怒气,等待警方调查和判决。
唐茭和霄靖川在三天后返回了学校。
唐茭双腕软组织挫伤,需要仔细养护一段时间,除了动作要小心注意,其他没什么妨碍。霄靖川手臂的擦伤看着严重,实则过几天等结痂就好了。
柳温从五楼坠下,虽然被救生垫接住了,但腿骨骨折,肋骨开裂,还在医院,等待他的将是检察院的绑架罪公诉。
当场吓得昏迷的柳父柳母也在第二天苏醒了,再也不敢在儿子面前多说什么,熟食小摊生意也不摆了,每天为即将到来的判罚哭求奔走。
因为见不到受害人,两个老人只能每天守在校门口,最终被校方严正警告劝离。
柳温的事情被添油加醋地在校论坛里,似真似假传了个遍。
论坛里,那惊心动魄的一幕,视频和图片虽然已经被彻底删除了,但全校都已经知道了。
有人问到唐茭面前,她也摇摇头全否认了,只说柳温是意外坠楼的。
霄靖川非常担心唐茭的状态,看得比以前更紧了,时时刻刻把她带在身边。
唐茭很温顺地都接受了。
她悄悄抬眼看着沉默地走在她前面一步远,单肩挎着她书包的高大男生,蔫头蔫脑小步跟上去。
是的,男生。
很不巧,霄靖川在混乱的医院里度过了他18岁的生日。
还是霄妈妈嘀嘀咕咕顺嘴说出来的。
霄靖川生气了。
很生气,不好哄那种。
唐茭低叹一口气,霄靖川已经五天没和她说过话了。
当然“走了、吃饭、擦药”这种话除外。
“看路。”
霄靖川回头平淡地睨唐茭一眼,又转回去了。
唐茭捂着撞到他后背的额头,无奈苦笑。
可喜可贺,现在又多了一句“看路”。
唐茭蔫头蔫脑地跟在霄靖川身后,穿过学校对街,往人少安静的公寓住宅区走。
没有发现身后不远处,躲在树下一闪而过的手机镜头。
“嘀。”
霄靖川摁开密码锁,把门打开,等唐茭进去。
唐茭可怜巴巴地抬眸瞧他一眼。
霄靖川纹丝不动,眼皮往里一抬,示意她进屋。
唐茭瘪瘪嘴,垂着小脑袋进了屋,慢腾腾转身,乖乖拿出拖鞋换上。
见霄靖川欣长地站在门口,没动也没走,又伸手把他的拖鞋也拿出来,可怜兮兮地往前递了递。
霄靖川卸下肩上她的书包,换了鞋走进屋。
唐茭踩着拖鞋,脚步叭叭叭跟在他身后,路过柜子顺手抱上了小药箱。
霄靖川一转身看见,眉头微皱,唐茭顿时定住,眨眨眼不敢动了。
霄靖川抬手抱走药箱走到客厅,唐茭又叭叭叭跟上了。
霄靖川从药箱里拿出来热敷袋和药酒。
唐茭十分自觉地坐在他旁边,乖乖伸出双手。
她的手腕淤肿了一整圈,悬在天台上的时候,霄靖川攥出来的。
红紫肿胀手腕,和手臂上的白嫩对比,显得更惨烈了。
霄靖川沉默地凝视了一会儿,才搓上消肿化瘀的药酒,伸手轻轻握住按揉,女孩的手腕哪怕是肿起老高,也依旧能轻易被圈握住。
唐茭微微拧着眉,一动不动伸着手,启唇无声吸气,疼也不敢发出声音。
霄靖川动作一顿,抬眸看她一眼,深眸里一片漆黑。
“忍着。”
薄薄的眼皮垂下,透出一抹凉薄来,温热的大手继续不留情地动作。
唐茭无声吸吸鼻子,低“嗯”一声。
双腕都被搓得热胀,染上了药酒深棕的颜色,霄靖川长指拿起热敷带,在细腕上卷了两圈。
指腹隔着温热的敷带,几不可查地摩挲了一下,放开了。
沉默在灯光温馨的客厅中蔓延。
唐茭犹豫了好一会儿,笨拙地伸手从药箱里拿出一圈纱布和一罐药粉。
小心地抬眸看了看男生淡淡的神色,局促地伸出小手,想把霄靖川手臂上的纱布结解下来。
指节刚够上纱布结扣,就被避开了。
唐茭动作僵住了。
霄靖川微微偏开身体,单手利落地扯开纱布,消毒,撒药粉,再缠上纱布,连打结扣都是单手长指利落操作的,不假唐茭之手。
唐茭眼底黯然,呐呐收回手,搁在膝盖上。
一动不动地坐直了身,看着霄靖川动作。
布丁这段时间被送回霄家庄园了,客厅里一点别的声音都没有。
令人呼吸困难的沉默,又蔓延开来。
唐茭垂下脖颈,头发挡住脸侧,羽睫扑扇,想眨掉眼底不断上涌的酸涩。
霄靖川收好小药箱,起身放回到柜子上。
唐茭余光看见他站在玄关的柜子前顿了顿,然后转身换上鞋,径直出门离开了。
大门打开,又被轻声合上。
公寓的客厅里亮着一盏暖黄的顶灯,曾经唐茭觉得很温馨,尤其是学习完之后,和霄靖川一起趴在桌几上睡小觉。
可是现在她却觉得这个灯光太昏暗了。
“啪嗒。”
“啪嗒。”
眼泪不受控制地直往下坠,啪嗒啪嗒的,豆大一颗。
唐茭垂眼看着被妥帖处理好的手腕,鼻子酸涩,堵得慌上不来气,只能张着嘴呼吸。
视线越来越模糊,她抬起手腕想擦擦眼泪,却被沾满药酒味道的热敷袋熏到了眼睛。
一股刺痛瞬间爬满眼球,她低“啊”一声,手慌脚乱地想揉眼睛,反而弄得更疼了。
她不敢再揉,紧闭着眼睛,两手往桌子上摸,好不容易摸到抽纸,胡乱扯出几张,盖在眼睛上。
可是手腕一离得近就熏眼睛,她又不能用脚拿纸巾擦眼睛,眼里的刺痛越来越严重。
唐茭心里慌乱又难过,鼻子还不通气,只能闭着眼睛,两手无措地抓着白团团的纸巾,张嘴呜呜哭了起来,好不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