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温!你清醒一点,妈妈说了,带你去看病,我们再去一次吧,很快就会好了,啊?”
柳母紧握着手,小心地往前一步。
“你站住!”
柳温厉声喝道:“你才有病!你们都他妈有病!你们才应该被送去电击!你们这些杀人凶手!”
柳温情绪太过激动,控制不住力道死死掐着唐茭已经僵麻的手臂,唐茭突然吃不住痛,低呼一声。
“茭茭!”
霄靖川脸上露出痛色,忍不住前踏了一步。
柳温指着霄靖川的脚下,警告道:“你别过来!”
“小温啊!你别再执迷不悟了!甘顺都已经走了,你何必……”
“你闭嘴!你有什么脸提他的名字!”
柳温满脸恨怒,瞪着他头发半白的老父亲:“你打他了是不是!当初他身上的伤就是你打的是不是!别以为你们都瞒着我,我就不知道!你们这些自以为是残暴冷血的杀人凶手!”
柳父柳母还要再说什么,柳温却被刺激得浑身打摆子,站都站不住,连带着唐茭也摇摇晃晃的。
霄靖川猛地回头,冷戾的眼神扫向两个老人:“闭嘴!”
有人将两人带到后面,警察和消防的队长,开始试图和柳温谈判。
可是柳温油盐不进,也拒绝了霄靖川要用自己换唐茭的提议,不让任何人靠近一步。
天越来越黑,天台的风越来越大,唐茭的脸色越发惨白。
霄靖川的脸色却比唐茭还要白,他拿出一件校服外套,伸出去。
“让她穿上。”
“我扔过去,你让她穿上。”
霄靖川的脸色冷硬无比,仿佛在竭力克制着最后一份理智。
柳温神情恍惚地望着霄靖川,脸上露出割裂的表情,似哭似笑的。
“你对她真好……”
唐茭顾不上观察柳温是不是清醒了,她冷得牙齿咯咯作响,缓慢转头低声道:
“柳温,你想要我死吗?”
柳温看向霄靖川突然问:“你喜欢白玫瑰吗?”
霄靖川眉头一拧,还是说了实话。
“不喜欢。”
柳温惨笑一声,倒也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他一手抓着唐茭的手臂,伸长了手去够霄靖川扔过来的外套,抻开披在唐茭肩上。
霄靖川拧眉:“解开,让她穿上。”
柳温不悦地瞪一眼霄靖川:“你要求太多了,这样不像他。”
霄靖川没理他语气里的发癫,看唐茭抖得没那么厉害了,还朝自己递过来一个放心的眼神。
心下沸腾爆裂的焦灼稍松,沉声道:“说说,你这么大费周章究竟想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看看我的猜测对不对。”
他语焉不详地说着,视线扫过严阵以待的众人:“你们那么大阵仗做什么?我只是请唐同学帮我一个小忙。”
他单手松松扯着唐茭的手臂,脚下左右慢腾腾地来回踱步,视线有些涣散。
霄靖川站在正对面,不断说话,吸引柳温的注意力,有便衣警察和消防员开始从天台两边他的视线盲区,悄声靠近。
“据我了解,甘顺是个很沉静善良的人,他知道你会做出这种事吗?”
柳温摇摇头:“你别这样说话,你现在这样很不像他。”
霄靖川身上的气势一转,眉眼放淡,声音放柔:
“小温。”
“是这样吗?噢,你喜欢这样的……”
霄靖川话锋又一转:“你怎么知道我不是甘顺?你不是最熟悉我了吗,我变了个模样,你就不认识了?小温,你别让我失望。”
柳温脸上出现了卡碟般的空茫,酒意被风一冲,瞳孔现出犹豫和不确定。
“甘顺哥?”
他不自觉往前走了一步,似惊又喜:“甘顺哥,真的是你?”
霄靖川试探着慢慢往前走了两步,眼神鼓励:“小温,你说话声儿太小了,我听不清。”
柳温焦渴地舔舔唇,近乡情怯般,攥着手努力大声开口剖白:“甘顺哥!我很想你!”
“我每天每天都非常想你,想得快发疯了!你不是说你喜欢我吗!不是说愿意等我吗?为什么一声不吭先走了!”
他颤抖着唇说出了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我那么爱你……”
眼看着柳温陷入臆想之中,就要彻底松开唐茭,往前走了,柳父却仿佛不堪耻辱般冲出来,怒斥打断了他的话。
“柳温!你又在胡说什么!你是男的!你真要当那种喜欢男人丢脸面的变态吗!”
柳温浑身一颤,脸上的迷蒙散去,他猛地收回跨出的脚步,扯着唐茭又一退。
众人心里一悚,坏了!
两人彻底站到了突出的天台缺口上,风声猎猎,把唐茭肩上的外套都吹掉了。
一个警察顾不得尊老爱幼,直接捂着柳父的嘴把他拖了下去。
霄靖川脸上的柔和瞬间散去,黑眸里迸发出危险的狠戾,浑身肌肉不动声色地极限绷紧蓄力。
唐茭脚步不稳地站在上面,脚后跟已经碰到了不及膝盖高的格挡,身后就是五层高的黑暗深渊。
唐茭浑身发冷,一夜的僵持,让她已经体力不支,她腿一软,身体惊险地打了个晃。
现场的人控制不住地集体伸手,差点惊呼出声。
霄靖川脸色彻底白了,少年眼底升出恐惧,忍不住低声唤她,声音里藏着微颤的破碎。
“茭茭。”
唐茭垂着头努力眨眨眼,强撑起精神来,才抬头看着霄靖川。
今晚全程她都没怎么说话,像一个情绪稳定的优秀人质。
“霄靖川。”
她轻声笑了笑,嗓音哑哑的,又几不可查地摇了摇头。
霄靖川想要蓄机冲上前抢人的动作顿了顿。
潜在天台侧边等待时机的警察也暗中摇了摇头。
柳温站在唐茭身后侧,一只手抓住了唐茭被绑在身后的手腕。
一旦强上前,稍微一挣扎拉扯,很可能全部坠楼。
“柳温,你想想清楚,真的要无缘无故葬送自己和他人的性命吗!”
站在正面持枪的警察,试图再次交涉,“你有什么诉求可以说出来,何必采取如此极端的行为。”
张祥生汗如雨下,嘴巴都要说干了:“柳温,你和你父母的矛盾,完全可以坐下来好好谈,不要牵连别的同学。”
“谈?”
柳温嗤笑一声,一歪头反问:“怎么谈?又把我关到什么狗屁戒同所?还是谈了甘顺能重新活过来!”
他抬起一只脚,虚虚后退踩上天台的格挡,唐茭脚下已经退无可退,被他扯得身体已经微微后仰。
“茭茭!”
“柳温!!!”
“柳温你冷静一点!”
“小温!”
柳温的视线冷漠地落在最后面的柳父柳母身上,他嘴角一拉,露出残忍的狂笑。
“再说一次,别叫我小温!你们害死了甘顺,那就由我来还给他,你们永远也别想好过!!!”
“柳温!你别冲动!”
柳温突然张开另一只手,抓了抓指缝拂过的风,笑得非常少年气,仿佛缠绕在身上的郁气和死气被风卷走了。
“甘顺哥,景盛一中的风景实在不错,我替你看过了。”
一句非常轻松释然的低喃。
唐茭瞳孔猛得放大!
她感觉到被抓住的手腕传来一股大力。
“对不起。”
下一秒,众目睽睽之下,柳温脸上带着少年人纯粹的笑,身体往后倒入深黑夜空。
他原本含笑的脸在看见唐茭跟着倒下的背影时,瞬间怔愕!
“茭茭!!!!”
“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