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论坛里,当天晚上就有了比赛的全程直播录屏。
在最后的赛点,虽然没把观众席上的唐茭拍进去,但那大喇叭的喊声,可是收音收得清清楚楚。
吃瓜群众不到三分钟就挖出来喊话霄靖川的就是唐茭。
这下,不仅在比赛现场的1班人门清了,长期自我蒙蔽的吃瓜群众,总算觉出味来了。
「他妈的,他俩没一腿,我没有腿!」
「牛逼啊!妹子一喊完,川神直接超神了(那操作,看见陈凯那表情没有?瞳孔地震了属于是!」
「要是有萌妹在我打球的时候这么喊,老子高低也得拿下个20分送给她。」
「呵呵,别说了,霄靖川的冠军奖牌真送她了……看图(jpg.)」
「失恋了,姐妹们,大失恋!」
当初校庆后出现的《不好意思,磕到了》帖子,楼层盖得更高了。
最新评论楼一水儿的:
「这和官宣有什么区别?」
「这和官宣有什么区别?」
「这和官宣有什么区别?」
「脱粉了,准备入股,浅磕一下。」
「浅磕+1」
「浅磕+1」
……
唐茭的好心情一路持续到下周一上课,在中午戛然而止。
唐茭是来学校便利店买笔的时候撞见柳温的,他们现在站在便利店后面无人的大树下。
她看着面前状态明显不对劲的柳温,感觉头都开始疼了。
唐茭尽量心平气和地开口:“柳温,柳同学,你不是已经认识霄靖川了吗?”
“不够。”
柳温一板一眼地说话,两手握着一个叠成长方形块状的红色塑料袋,直直伸给唐茭。
“只是认识不够。”
“我要和他……”
唐茭烦了:“又要说,你要和他好是不是!”
柳温眼神发直,只不断重复着这几句话。
“你帮帮我,比赛,我看见了。”
“你们关系很好,他会听你的。”
一段时间不见,柳温瘦得更厉害了,整个人看起来有点神经质。
“我要死了,你帮帮我。”
“我得和他好,不然我要死了。”
他颠三倒四地说着胡话,黑框眼镜下的眼神木木的,手里的红色塑料袋一直往唐茭面前伸。
唐茭心里直发毛,她忍不住甩手推开。
“你在胡说什么!”
塑料袋掉在地上,封口散开了,里面竟然是钱!全撒了出来。
厚厚两沓,不是整钞,看着蓝蓝绿绿的,大部分是一块十块的零钱,还有些五十一百的,都是旧钞。
看着有点脏,像长久处在油腻的环境里,沾上了油污。
但是每一张都抻叠得很齐整。
唐茭惊呆了!
“柳温!你到底做什么!你拿钱……”
唐茭突然说不下去了,脸上的怒气发也发不出来。
因为柳温背着黑色大背包蹲跪在地上,双手颤抖着想把钱收捡起来。
“啪嗒。”
一元旧钞上瞬间泅出一个湿痕。
他哭了。
唐茭僵站在树下,低头看着这个从头到尾透着古怪的男生。
他无力地垂着头,整个人像被抽走了灵魂一样,浑身震颤。
“柳温,你为什么要死了?”
唐茭听见自己轻缓小心的声音,“为什么,你——”
“我活不下去了!!!”
柳温突然抬起头,消瘦的脸上已经淌满了眼泪,镜片模糊一片。
他张着嘴,喉咙发出哑哑的抽气嘶声,浑身颤抖。
“我想他!我想他想得要死了!!!我活不下去了!”
柳温跪在地上,两手胡乱捧起地上的乱糟糟的零钱,固执地朝前递。
“求求你,唐同学求求你,这些都给你,我求求你。”
唐茭感觉荒唐,又莫名喉口滞涩。
她被柳温扯住了校服裤腿。
他浑身颤抖,状若癫狂,手上的动作却并不粗鲁,仿佛唐茭是他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求求你,他会听你的,我求求你,让他回到我身边吧!我要死了……”
“你等等”,唐茭听出问题。
她僵着被扯住的腿没有退开,咽了咽嗓子,尽量用不刺激他的语气温和道:
“霄靖川之前不认识你,你是不是认错人了,不要乱说什么死不死的——”
“我等不了了!!!我要疯了!!”
柳温仰头崩溃般打断了唐茭的话,他死死扯住唐茭的裤腿,甚至突然甩手狠狠打了自己两巴掌。
唐茭完全被吓住了,瞪着消瘦的脸上瞬间浮起的红彤彤巴掌印。
柳温在一瞬的亢奋暴起之后,又瞬间萎顿下来。
头垂下贴在地上,两手扯着手里校服裤腿布料,无力地俯跪在地,喃喃凄泣:
“我一分钟都等不了了!我真的,活不下去了,求求你,你杀了我吧……”
“啪嗒。”
“啪嗒。”
地上泅出一圈圈小小的湿印,这回不再只是柳温的眼泪。
变天,要下雨了。
唐茭久久哑然,低头看着低到尘埃里,似乎失去了求生意志的男生。
不该这样的……
他明明看起来,身体健康。
唐茭弯腰伸手,想先把他拉起来,起码不要这样毫无尊严地跪在她脚边求死。
手腕却被突然横出来的大手攥住了。
唐茭惊讶抬头,看见气喘吁吁的霄靖川。
“你怎么来了?”
霄靖川沉着脸拉起唐茭。
柳温的手再也扯不住唐茭的裤腿,从霄靖川出现,他仿佛就被抽走了浑身的声息力气。
霄靖川冷目扫一眼糟糕的情境,冷声道:
“你年迈的父母费尽心思送你转学来景盛,就是让你这样的?”
柳温身体一僵。
他死僵一般的眼珠动了动,视线落在脸侧散落的零钱上。
上面还能闻到油腥味。
他仿佛被烫到一般,身体后缩,避开了眼。
“不思进取,上课打人,骚扰同学,偷盗……”
霄靖川说一个字,唐茭眼睛就瞪大一分。
柳温身后还挎着大大瘪瘪的背包,在脏兮兮的地上缩成一团,像一只躲下水道里突然被曝光的脏老鼠。
他痛苦不堪地捂住耳朵,嘴里喃喃否认:“不是,不是,我没有。”
“在那里!”
“快快!”
“小温在那里!”
不远处传来数人朝这边跑动的声音。
柳温浑身一激灵,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来,胡乱抓着钱往红袋子里塞。
脚步声越来越近,他顾不上没捡完的,转身就想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