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茭感觉自己的心都被揉碎了,她手指摸索着往前,紧紧抓住霄靖川的衣摆。
抖着唇,呜咽着摇头:“才不会!霄靖川不会伤害我,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是来拯救我的。”
“靖川哥哥,我看看你,让我看看你……”
唐茭被捂着眼睛哭得嗓音沙哑,瘦弱的身躯像被风雪摧折一样颤抖。
她两手扯着霄靖川的衣服,把他往自己身边拉,用力抵着霄靖川的手,朝前紧紧搂住了少年冰凉紧绷的高大身躯。
“霄靖川!不准你这样说!你救了我那么多次,没有你,唐茭早就死了!呜呜呜你不准这样说!”
唐茭搂着霄靖川的脖子,仰着被捂住眼的脸,像极度恐慌难过的孩童一样,大哭出声。
“让我看看你呜呜呜……”
霄靖川眼底涨红一片,剧烈挣扎的情绪在他眼底搏斗,丰神俊朗的脸上竟然有一丝的狰狞。
终于。
唐茭眼底重新映入病房吊顶的灯光。
她被霄靖川紧紧搂进怀里,像要把他缺失的肋骨摁入腹中一样。
霄靖川大掌握住唐茭哭挣得发汗发烫的后颈,满脸懊悔,低声哄着:“茭茭别激动,不能激动……”
“呼吸,宝宝你慢慢呼吸……”
唐茭的后脑勺嗡嗡发麻,太阳穴突突在跳,心脏重重地一下一下在胸腔里砸。
她张开唇,听着霄靖川的附在耳边的声音,努力调整着呼吸。
病房外被哭声惊动的护士犹豫地敲了敲门。
“请问……需要帮忙吗?霄少爷?”
唐茭受惊一般,又往霄靖川怀里缩了缩。
霄靖川安抚的动作不停,扬声道:“没事。”
又过了一会儿,感觉怀里人儿的颤抖渐渐停了,他微微拉开距离侧身低头看看唐茭。
小姑娘哭得一塌糊涂,薄薄的眼皮肿成悲伤蛙,眼眶通红,鼻尖也红。
仿佛哭过劲儿,眼神湿漉漉,脸上呆呆地看着他,像雏鸟一般。
少年所有的犹豫和退缩,被彻底击碎泯灭。
怎么放得开,不可能放得开。
指腹轻柔地擦了擦眼角的泪,女孩的脸颊像嫩豆腐一样,一碰就红。
“头疼不疼?”
唐茭摇摇头,只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茭茭,我……”
“你不是怪物,你只是生病了,像我一样。”
唐茭慢慢地开口说,声音还带着哭过劲的微颤,语气却坚定不移。
她抬手伸到霄靖川颈间,食指勾着黑绳拉出那颗黑色绕白纹的天珠,轻轻摩挲。
“它会保护你的,很灵的。”
霄靖川眼底一顿,想到在老宅那一幕。
珠子从衣领滚出来,滚到他眼底的那一瞬间,他从未有过地,在彻底失控时,不靠药剂却短暂恢复了神智。
他深吸一口气,连着天珠一起攥住了唐茭细白的手,递到唇边吻了吻。
“嗯,很灵。”
唐茭愣愣地看着霄靖川的脸,手指微微动了动,声音黏黏哑哑的。
“靖川哥哥,你长胡子了……刺刺的。”
霄靖川动作一顿,胸腔里低低溢出哑笑,他抬抬下巴,故意又蹭在唐茭细嫩的掌心。
一夜未眠,十七八岁的少年新长出了胡茬,肉眼几乎看不见,摸起来却刺刺痒痒的。
挠得唐茭掌心发痒,忍不住破涕而笑。
她唇角扬着,发出小孩似的哑笑,手指动了动,反过来挠了挠霄靖川线条锐利的下颚线,惹得少年身躯倏然紧绷。
“唐茭茭。”
霄靖川的低声中暗含无奈警告。
唐茭抬起湿漉漉的水眸,望着脸上带伤却依旧英俊无匹的少年,脸上绽出了纯粹的笑。
“真好……”
她终于看见了不再完美却更加完整的少年,受伤的、脆弱隐忍的,却从始至终待她温柔的。
汹涌的爱意满溢而上,将她缠绕。
“我离你更近了,霄靖川。”
一往无前的少女,可以为伤痕累累的少年摧毁废墟,建起堡垒。
就像霄靖川遇见了唐茭。
哪怕少女始终天真地认为,自己才是身在废墟中,被路过的少年抱起珍视的那一个。
“霄靖川,今年的初雪好漂亮,你看到了吗?”
霄靖川想起视频里女孩娇嫣明亮的脸,低“嗯”一声。
“看到了,很漂亮。”
唐茭满足的翘了翘唇角。
“那就好,幸好我拍下来了呢,虽然没有一起看到。”
霄靖川默了默。
探手拿起自己搁在床边架的外套大衣,裹住唐茭,默不作声地拦腰把轻得像纸片的女孩抱了起来。
VVIP病房的大,超乎想象。
霄靖川抱着唐茭走到病房的另一边,坐到松软的矮塌上。
唐茭窝在霄靖川腿上,看着沙发对面一整面的浅色窗帘,一脸茫然。
“做什么呀。”
霄靖川摸出遥控器一摁,窗帘自动从中间朝两边分开,露出一整面宽墙那么大的落地窗。
凌晨五点,窗外依旧夜色深浓,几盏昏黄的路灯映照出一片修剪得非常雅致的庭院,地上已经厚厚一层积雪。
被雪花半覆住的樱树枝上,满满簇簇结成冰的粉色樱花。
夜色寂静,大雪纷飞。
美极了。
唐茭一时失语,她转头眼眸发亮地看着霄靖川。
“雪一直没停,还是那一场初雪。”
霄靖川揉了揉唐茭的头发,温声说。
天地之间,万籁俱寂。
唐茭和霄靖川私享了整个京州初雪。
病房内,暖气融融。
唐茭盖着霄靖川宽大的外套,枕着他挺阔温暖的胸膛,呼吸间满是少年身上清冷干净的雪松香,耳边是他沉稳规律的心跳声。
再也没有比这更让她安心的避风港了。
再次入睡前,唐茭这么想。
……
天色大亮,雪停了。
病房外模糊传来一道抱怨的女声。
“妈,到底那么早来干什么啊,护士不都说了,姐姐已经没事了,我都困死了!”
霄靖川轻轻捂住唐茭的耳朵,手指在遥控器上一摁。
“诶?门锁了?”
门把徒劳地空转几下,发出不客气的咔咔声。
霄靖川不悦地拧眉。
他小心地抬手揽住唐茭的腰背和膝弯,动了动被压着半夜血液不通的双腿,待酥麻的刺感缓解后,稳稳地抱起熟睡的唐茭,将人放回了病床上。
“怎么回事啊,这医院里病房还可以反锁门?”
“蜜蜜别转了,一会儿搞坏了要赔钱,叫护士来开就行了。 ”
把女孩的双手放进被子里,一丝不苟地掖好被角,指腹眷恋地摸了摸女孩眉目舒展,柔软温热的脸颊。
霄靖川直起腰往门口走去,脸上的温柔一扫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