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哗,哗哗哗——”
唐茭趴在冷冰冰的石桌上,手臂压在下面垫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玩着药瓶。
一晃就哗哗响。
已经下午1点了,她又给霄靖川发过两条消息,拨了一次电话,依旧没有回音。
手机只剩10%的电,唐茭不敢再玩。
她站起身,动动冻僵的手脚。
小亭子建在一个坡道边,后面近处有矮矮的山。
山上种着稀疏的樱花树,全都开了,远处有更多更高层叠的山峦,越往远处高处看,黛粉色的樱花越繁茂。
只是远远望着,就非常漂亮了。
唐茭抱着亭柱子,脸贴在冰凉的石面上,向往地望着。
要是霄靖川在就好了,他们一起上去看看。
要不,先回去吧……可能他被什么事情绊住了。
唐茭依依不舍地回头望着远处,她走到石桌旁,蔫头蔫脑地挎上毛绒兔挎包。
拎起又大又漂亮的鞋盒袋子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有点难过。
好可惜,想第一时间送给霄靖川的。
山间突然一阵风吹来,几粒白色的雪花飘到了袋子上。
唐茭一愣,伸手触了触。
冰冰的,绵绵的,很快在指尖化成了水。
她迟钝地转头朝外看,天空中纷纷扬扬地飘起了雪。
霄靖川,下雪了。
是今年的初雪。
唐茭抬起手伸出亭子外,很快掌心积了一小捧雪花。
好冰,好漂亮。
唐茭拖着冻僵的腿,坐回石凳上。
口袋里的暖手宝已经不暖了,身上各处贴的暖宝宝,还在苟延残喘发挥余热。
唐茭拍拍冻僵的脸,笑了笑。
“嘛~反正已经下雪了嘛!不看白不看!初雪呢,等我拍下来,发给霄靖川,馋死他!谁让他迟到呢!哼哼。”
唐茭拿出手机,点开录像,对着亭子外的飘雪开始拍。
她走到外面,雪越下越大了,鹅毛般的大雪落在头上,肩膀上。
转过身朝山上拍,景色更是震撼。
广阔的天空,满山的樱花,漫天白雪,仿佛天地间都被一种自然神圣的宁静渲染了。
唐茭眸中涌现出莫名的触动,她吸了吸鼻子,鼻尖已经冻得通红,快听不清牙齿打颤的声音了。
她动动僵硬的指节摁一下切换,将镜头转向自己。
浑身落雪的少女,像雪精灵一样出现在镜头里。
她穿着可爱蓬软的米白色外套,乖俏的短发垂在额际,眼眸漆黑湿漉漉的,下巴尖尖被高领毛衣掩住,嘴唇冻得分外殷红,皮肤雪白。
整个人娇嫣无比。
她抿着笑望着镜头,小拳头抵在嘴边,假咳几声,才一本正经地开口。
结果才刚说出少年的名字,眼里嘴角就全是藏不住的笑意了。
“霄靖川。”
“下雪了喔!是不是超级超级漂亮!”
……
12月25日下午1时53分,京州的第一场初雪来了。
比距离隔着两个城市的鞍城晚了一天。
却来得轰轰烈烈,毫不吝啬,不到两个小时,地上就铺了厚厚的白雪。
天上地上,白茫茫一片。
一道风驰电掣的黑色车影,碾过白茫茫的雪被,破风飞驰而过,从邻市冲入京州的地界。
「川儿/少爷,您醒了?感觉怎么样?」
「少爷您在找什么,今天?今天是25号,您昏迷了一天。」
「川儿,你身体还没恢复!快!快拦住他!」
「少爷,你去哪里!」
……
一双修长有力,掌心缠着绷带的手,死死握着方向盘。
少年脸色苍白如纸,颧骨挂着青黑伤痕,耳边不断回响着手机上机械的播报女声。
“嘟——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sorry……”
突然,一个电话插了进来。
“少爷,您到哪了?京州暴雪,路况很差,派去找唐茭小姐的车,路上打滑,出车祸了。您千万千万注意安全。老爷和夫人也出——”
霄靖川径直挂断电话。
脚下油门一踩到底。
黑色的迈巴赫,直直扎进茫茫白雪中。
……
“滴、滴、滴……”
偌大的病房里,暖气适宜。
医生护士的动作很轻,收拾好器具之后,轻手轻脚地离开了病房。
守在床边三个小时纹丝不动的少年,双眸固执地注视着仿佛要和病床融为一体的纤弱少女。
差一点,就差一点。
他的茭茭就要被冻死在藜园山脚下。
直到现在,霄靖川的双手都还在不住地震颤发抖。
仿佛他刨开大雪,将差点被掩埋的唐茭抱起时,那彻骨的的冰和冷,就已经渗入了他的骨髓。
冻坏了他的心,他的血,他的骨头。
没有办法不颤抖。
再也没有比这更让他害怕恐惧的事情了。
“人呢?是在这件病房?这是VVIP啊,不是搞错了吧!”
门外突然响起一阵嘈杂声。
霄靖川神情麻木地转头,眼神里满是野兽般直觉的戒备,他盯着紧闭的房门。
良久才反应过来,是唐茭的家里人。
霄靖川用绑着绷带的掌心,疲惫地擦了把脸,站起身。
“诶护士小姐,我说到底怎么回事啊!我们唐唐哪里住得起那么贵的病房?搞错了吧!”
方芳扯着带路的护士问个不停。
突然,门开了。
高大帅气的少年杵在门口,额发微垂,脸上带伤,额头贴着一小块纱布,穿着浅米色的宽松薄毛衣,一身慵懒清冷的气息。
“唐叔叔,唐阿姨好。”
“麻烦小声些,唐茭还在睡。”
话说得很礼貌,脸色却不太好,冷淡得很。
原本抱着手臂靠墙站在一边,满脸不耐烦的唐蜜,眼睛一下就亮了。
她一下挤过来,含着笑打招呼:“霄靖川,好久不见。”
“蜜蜜你认识?”方芳诧异地问。
“妈,你不记得了啦?之前在医院见过的,也是他送姐姐去医院的。他们班的同学,还是年纪第一呢!”
“哎哟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我说怎么那么俊,还有点眼熟呢,还是年纪第一啊!真了不得……”
方芳被唐蜜一打岔,竟然还和她一问一答,当着霄靖川的面,就说起了人家的身家背景。
唐忠毅看着这个高大沉默,却贵气逼人,压迫感十足的少年,心里竟莫名有点打怵。
况且,这脸上手上的伤,怎么看都像是打架打的。
他尴尬地咳了咳,打断了不合时宜的母女俩。
“别说了,先进去看看唐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