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天已经完全黑了,一盏盏高悬的夜灯亮起。
黑鹰临时安置棚里人声嘈杂。
学生大多到了,许多人已经等得不耐烦,拖着背包走来走去。
霄靖川背着唐茭,被人领进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堪比菜市场集散中心的场面。
然后,全场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一种莫名的凝滞感在空气中弥漫,场内众人被定住了般,齐齐转头看着入口处的两人。
“霄靖川。”
唐茭脸埋在霄靖川颈边,小声唤他。
“我还是下来走吧。”
“你站不稳。”
霄靖川神色不动地背着人,穿过呆若木鸡的人群,终于和两个宿舍的人汇合。
又一通等待和忙乱之后,总算是都安置好了。
唐茭软着腿一屁股坐倒在硬邦邦的营区宿舍床上,把铁架床压得嘎吱响。
“啊……活过来了。”
她慢腾腾翻身,张开手,呈大字状趴倒在叠成方方正正的豆腐块被褥上,舒服得发出一声喟叹的呻吟。
洗漱过后,整个人里里外外都脱胎换骨一般,魂儿都飘了,连骨头缝都是软的。
脑子里全是豆腐脑,半点劲儿都提不起来了。
现在就算是地震海啸闹火警,也别想让她再起来挪动半米地儿。
陈米栗也倒着躺在床上,头伸在床沿,湿漉漉的长发垂下,敷着陈米栗刚刚过来赞助的面膜,嘴巴小心的缩成鱼嘴型说话。
“没想到我真的走完了!20公里啊!!!苍天!太累了!”
她转过头看趴着一动不动,彻底停电宕机的唐茭,垂在床上的手掌心纱布已经拆了,换成了几个创口贴。
在安置点那会儿,人太多了不好细问,看霄靖川的眼色也是不让人多问的意思。
这回儿她可憋不住了,探着脑袋:“唐茭,你和霄靖川路上到底遇到什么事了?竟然被背回来的!搞成这样,你这是滚下山了不成?”
坐在床边摆弄几瓶护肤品,准备给风吹日晒的皮肤做急救的庄婷婷,闻言一顿,转头瞥一眼唐茭。
张雅也洗完澡出来了,她擦着头发坐在床沿,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看着唐茭。
“唉……”
被几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盯住后背。
唐茭叹一口气,艰难地翻身,靠坐在被褥上,手指轻轻挠着手心,把一路上的经历跟她们简单说了。
“所以!是有人把你关起来,扔在那儿?!”
陈米栗万万没想到竟然发生了这种事,惊得腾一下从床上起来了。
她抓下碍事的面膜,骂道:“学校里怎么会有这么坏心眼的东西!”
唐茭一想起当时的情境,仍是后脖颈发凉,她缩缩下巴,无奈点头。
“为什么啊?有病吧那人!该把他抓起来扭送公安局!嘶~嗷!”
陈米栗气得不行,用力捶一下床板,结果把自己给敲疼了。
“记得那个人长什么样吗?”张雅问。
唐茭点点头,又摇摇头,无奈地说:
“记得是记得,但是我不认识他,学校里学生那么多……而且,应该是有两三个人的……我突然被蒙住头了,什么都没看见。”
“天!唐茭……幸好你没出事,对不起,我们不该让你一个人回去找那个什么册子的,幸好幸好。”
就在隔壁床的陈米栗挪过来,隔着床栏杆,伸长手哄小孩般摸了摸唐茭。
庄婷婷掩住面上的惊讶和幸灾乐祸。
又看了唐茭一眼,眼底情绪不明,又是解气又是可惜。
“要跟学校说吗?”张雅问。
“我也不知道……不知道是谁要这样作弄我,而且就算找到了,也没有什么证据。”
唐茭低头盯着掌心贴得横七竖八的创口贴,抠着手指,半晌:“可能、可能就是看我不顺眼吧……”
她挠了挠稍微长了一点的头发,软软刺刺的。
吁一口气,故作轻松轻笑:“毕竟,学校里,有人觉得我是个怪人也不奇怪嘛,哈哈。”
“唐茭……”
唐茭敛起复杂的情绪,拍拍陈米栗的手臂。
“唉呀~这不是没事儿吗,幸好你们让霄靖川来找我了,不然,我说不定现在不知道在哪儿呢。”
一提起霄靖川,陈米栗的注意力果然瞬间被转移。
她眯着眼嘿嘿坏笑着瞄唐茭,表情怪兮兮:“对了,唐茭~”
“和川神单独相处一整天,感觉怎样?”
唐茭闻言一愣。
“他是不是特别有魅力,特别man!举手投足都魅力四射?”陈米栗越说越兴奋,眼睛里都要放出精光。
“这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公费约会!能和霄靖川单独相处一整天,别说走20公里!让我来回两圈都行啊!”
唐茭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唇,浅粉的薄唇粘上一点水光,想到自己才被豆子童言点透的少女心思。
她挠挠脸,有点赧赧地翻身,把脸埋进被子里,挡住羞红的脸颊。
嘴里含含糊糊的:“哎……你说什么呢!我、我路上给他添了不少麻烦呢。”
脑海中又不忍住回味:“不过,霄靖川真的好厉害!不用看地图都知道路,找盖章点超快,他什么都会……”
陈米栗捧着脸,听得如痴如醉,羡慕极了。
庄婷婷脸色难看的收回眼,“啪”一下把精油扔进化妆包,一声不吭抬着下巴从兴奋聊天的几人中间穿过去,出了阳台。
脚上的拖鞋,踩得啪啪响。
“啧,又发哪门子大小姐脾气……”陈米栗撇撇嘴,小声嘀咕。
张雅看一眼紧闭的厕所门,又看一眼埋在床上一无所知的唐茭,突然觉得好笑。
她朝陈米栗抬抬眉毛:“可能是嫌你聒噪吧。”
“嘿!张雅你今天竟然站在她那儿头!你变心了!”
“噗……阿雅什么时候心在你那儿了。”唐茭笑了。
她突然脸一抬,胳膊肘一撑,慢腾腾坐起身,盘着腿问:“册子!你们一共集了多少个章?”
“我们一群人都只集到34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