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轻轻摇晃。
一群新兵蛋子的兴奋劲渐缓之后,早起的困意来袭,即将入梦,就被教官一声惊天哨响惊醒。
车上58个人哗啦啦被赶下了车。
“同学们加油!我们在终点等你们!”
廖东海激励的话音随着车流飘远,徒留一群人背着抱着行囊迷茫地站在临樱市场拱门前。
身前是空旷的大道,和一辆辆陆续远去的大巴车,身后是来来往往拎着菜篮子环保袋小推车的赶集大爷大妈。
唐茭在车上也睡了一会儿。
天气太好,和熙的阳光透过车窗慵懒地伏在身上,车身轻轻摇晃,仿佛回到儿时,赖在院子里香樟树下的秋千上晒太阳。
耳边是霄靖川低沉磁性的声音,混杂在周围高高低低絮絮叨叨的说话声中。
一字一句打着旋飘进耳蜗,抚平活跃的神经末梢,催着人安心坠入睡梦。
于是,她听着听着,眼皮开始打架。
册子上的图案一个个蹦出来在眼前跳舞,脑袋一点一点地往下。
霄靖川早停住了话,饶有兴致地瞧着小鸡啄米的唐茭,纤细的脖颈在透亮的光下几近透明。
“唐茭,一会儿……”
陈米栗兴奋地转过头正要说什么,被霄靖川一个眼神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只见旁边的唐茭歪着肩膀垂着头睡着了,身体被车带着微微晃动,霄靖川正探身把她的椅背调低,闻声乜了她一眼。
陈米栗恍然点点头,嘴巴一闭,也抱着背包合上了眼。
车停的时候,唐茭睡得正熟毫无所觉,是被霄靖川轻声叫醒的。
“唐茭,唐茭茭。”
见人还没醒,霄靖川抬手轻轻晃了晃唐茭的肩膀。
唐茭迷糊着转开眼,眼球生涩地转了转。
愕然发现林浩杰、肖佳成、陈米栗几人围观动物园大熊猫似地俯身看着她。
唐茭彻底醒了,腾地一下坐起身。
“唐茭,你也睡得太好了吧,叫都叫不醒,准备跟车直接到终点吗?”林浩杰支着脸笑。
“啊……我坐车就容易睡着。”
唐茭赧然地挠挠后脑勺,又局促地整了整睡歪的衣领,抬眼一看前面才知道车上基本空了。
“……已经到啦?”
“对呀。”陈米栗说。
肖佳成站起身推着林浩杰走,催促着:“走啦走啦!大家都下去了。”
“走吧。”霄靖川随手替她把座位扶手收起来。
“好,好。”
唐茭连忙拿起膝头的册子和帽子,准备站起身,嘴里小小声嘀咕:
“怎么不早点叫醒我。”
霄靖川把两人的背包拿下来,闻言歪头看唐茭一眼,笑了。
“看你睡得香。”
见唐茭一脸局促羞赧,他唇角一勾,“放心,睡相很好,大家都没瞧见你流口水了。”
“……”
唐茭火速抬手擦嘴角,一幅马上就要挖坑把自己就地掩埋的懊恼模样。
霄靖川没忍住笑了:“逗你的,走吧,车要开走了。”
唐茭接过自己的背包,一脸木然地跟在霄靖川身后下了车。
徒留姚悦捏着双手,僵坐在原地。
“哔——”
孙钰教官一声哨响,众人立马回神,腰杆条件反射似的挺直了。
然后,他宣布了一项让所有人都意料不到的事情:
上!交!手!机!
“为了避免作弊行为,所有人上交手机!现在检查你们的手环定位器是否在启动状态,每个人的手环都有编号,不要交换,不要遗失,有任何通知都会显示在屏幕上。
我再重申一遍:左边黑色按键是求助,右边红色按键是弃权,不能乱按也不能出现状况也硬犟,听明白了吗?”
“明——白——”
大家都被收手机这一噩耗打击地蔫头蔫脑的,就知道学校没那么好糊弄。
临出发才说要收手机,这套路深啊!
唐茭心里暗暗舒一口气,幸好昨晚听霄靖川的兑了一些现金防身。
“好,现在,一个一个上来把手机放到这里。”
教官指指跟前的箱子,见大家又故态复萌动作拖拉,喝道:“动作快!到达目的地之后会还给你们。”
速度瞬间加快,不一会儿就装了满满一箱手机。
“从现在开始,所有人根据路线图前进,有问题按定位器报告求助!不可擅自偏离路线,安全第一,听明白没有?”
“明白!”
“好,出发!”
又一声哨响,宣布就地解散出发。
1班五十几号人转身往临樱市场的大拱门走去,人群很快四散开来。
有人犹自哀叹手机上缴身无分文,相熟的小伙伴纷纷交流身上还剩几个铜板,相约同舟共济不离不弃。
也有人完全不受身外之物影响,精力十足,一马当先跑了出去,嘴里叽叽哇啦喊着什么,像极了刚从狱里出来放风的。
路线图显示行进方向,正是从这里出发,穿过京州最大流动市场的主道,再右转一路蜿蜒向西。
由于每个班乘坐大巴车到达的时间略有先后,走近了能看见前方集市里已经有好些身穿迷彩服的身影。
有人跑得飞快,肩上巨大的背包跟着跑动的频率一上一下颠簸着,有人拿着册子在市场密密麻麻的摊位前四处张望。
还有许多人从左右两边不知哪个摊位里钻出来,手里拿着豆浆油条鸡蛋饼等,哼哧哼哧地吃着,显然就是起晚了没吃上早餐。
清早出来赶集买菜的大爷大妈们,纷纷停住脚,好奇地瞅着这些年轻人。
机灵的同学见机上前,问有没有瞧见可以盖章的小摊子,一来一去唠嗑上了。
早点铺子里的蒸香气一阵阵飘来,市场里独特混杂的喧闹气味,在迷糊的清晨里特别地让人有实感。
“哇,这也太多人了吧……”
“对了,今天好像是市集日啊!这里一定就藏有盖戳的点!”
唐茭舒坦地深呼了一口气,被兴奋的陈米栗等人拉着往人群里跑,只来得及回身朝还站在边上的霄靖川挥挥手。
霄靖川抬手一挥回应,视线紧紧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