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还有大约20人,唐茭又热又饿,感觉自己要被晒化了。
她低头用鞋跟轻踢着地上凸起的石块,注意到脚跟前有一片阴影。
抬头一看,是高大又大又大的汪东骐同学!
她犹豫一下,悄悄往前挪了挪。
汪东骐正和班长说着话,一侧头就发现了。
被抓现行的唐茭顿住,讪笑着抬起头解释:“有点晒,我借个地方躲一躲,呵呵。”
她抬起头时被阳光刺得眯起了眼,眼睛弯弯的,脸上的笑因为有点尴尬显得蠢蠢的。
“没关系,没关系。”
汪东骐白白胖胖的脸上出现迷之红晕,他挠挠头说完就火速把脸转开了。
唐茭感激地谢过,拉着陈米栗也站进来。
站在阴影里,避开太阳直直扑面而来的照射,呼吸都凉爽了几分,虽然往别人影子里躲太阳还被发现实在是太丢脸了。
但是,大树底下确实好乘凉呐~
唐茭舒坦地小小叹了一口气,眉梢都舒展地动了动。
一直注意着这边的霄靖川,眼神一动,指腹搓了搓。
又等了一段时间,终于到了队伍前端。
汪东骐已经坐下了,负责采血的是个男医生,黑色粗框眼镜,脸上戴着口罩看不出年纪。
汪东骐把手臂放在桌面上,医生在他的上臂绑了止血带,在肘弯皮肤处拍了拍,涂好碘伏,拿起抽血针,顺畅地从汪东骐手臂上扎了进去。
但是,抽血针连接的引管里没有出血。
医生轻微动动了扎在汪东骐肘弯的针头,扎孔周围的皮肤已经沁出血点了,但引管里还是没有血流出来。
唐茭甚至听见了汪东骐小声忍痛的哼声。
医生把针头拔出来,动作依旧不慌不忙的,拿棉签擦了一下沁血的针眼,又重新找准新位置,扎了进去。
还是没出血。
汪东骐慌不慌,唐茭不知道。
她站在后面看到这状况已经开始慌了。
她不信任地认真看了看医生胸前的铭牌,叫孟鸿志。
场面一时有点凝重,只有孟医生依旧稳如泰山:“你的血管很不明显啊,换只手吧。”
说话的声音透过口罩,听起来闷闷的。
唐茭闻言又探头仔细一看。
确实,汪东骐放在桌子上的手臂非常大,白白胖胖的,几乎看不见血管。
他换成了左手,医生在紧绑着止血带的肘弯拍了拍,还是看不见一点青色。
“手用力握拳,松开,再握拳。”
医生指挥着汪东骐做几个增压动作,终于成功找着血管了,再次拿起针,斟酌着扎了进去,这次,鲜红的血流进了引管。
唐茭也跟着松了一口气,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肘,青色的脉络分外清晰。
放下心来,多明显多好扎的一根大血管子。
几秒钟后,采血量够了,医生用棉签摁在针口前端,快速拔出针头……
然而,
可怕的一幕出现了!
“我草!”
站在隔壁的林浩杰精准喊出了唐茭的内心独白。
众目睽睽之下,先是一道极细的血柱从汪东骐手臂的针眼里飞射出来,在高处散成血雾,落在白胖的前臂上。
接着血不断从针眼流出了出来,艳红迅速爬过手臂……
医生的棉签头,摁了个寂寞。
汪东骐显然也被吓到了,手臂一抖往后缩了缩。
血好像流得更湍急了一些。
目睹全程的唐茭脚软了,看着鲜红的血沿着手臂流下,滴在汪东骐的白色校服下摆上,再晕开一小片,眼前开始有点眩晕。
全场唯一淡定的依旧是这位孟医生,他显然对这种场面已经见怪不怪了。
一言不发地棉签下移摁住针眼,被染成红色之后,又换两根新的一齐顶上,然后,拿医用棉快速擦了擦汪东骐手臂上的血,处理完毕。
“手压住棉签。”
汪东骐苦着脸扶着左手臂站起来,医生漠然的声音又响起。
“下一个。”
语气四平八稳,听在唐茭耳朵里却跟催命符一样。
她以自己丰富的住院经历担保,这一定是个新手医生,扎针惨案惯犯。
一定是医院里被投诉得最多的。
她心跳加快,一股恶心感涌上喉咙,身上发虚冒汗,腿发软使不上力气,往后踉跄了一步,脑中开始发昏旋转。
她抖着手抬起,想喊陈米栗扶住自己。
突然,眼前一黑。
一只修长有力的手从后面伸过来遮住她的眼睛,抬起的手被攒住。
然后,身体被一股力带着转了半圈,撞进了一个高大坚实的胸怀里。
捂眼的手掌还严实地遮在眼前,有力的手臂揽过瘦削的肩膀,左手被握住压在对方紧绷的腰腹上。
唐茭被以绝对保护的姿势圈抱住了。
她在晕血产生的强烈眩晕心悸恶心中,恢复了一丝清明,感觉自己的一部分感官被从血腥气的绞杀中抽离出来。
被温柔包裹着扑进雪地里,闻到了松木覆盖上新雪时的味道,像儿时那场百年一遇的,不同寻常的大雪。
“闭上眼,深呼吸。”
雪里传来遥远的声音。
周围的同学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见霄靖川突然大跨步走到唐茭背后,捂住她的眼睛,搂进怀里,一边神色凝重地低头在她耳边说着什么。
虽然两个人突然抱在一起的动作实在很可疑,但看这氛围也不像是什么突如其来的浪漫情节。
“怎,怎么了?”
陈米栗离得最近,听见了霄靖川对唐茭说的话,紧张地问。
“晕血了。”
霄靖川稍微放松了捂住唐茭眼睛的手,仍把她摁在胸前,微俯下头在她耳边沉声说话。
“闭上眼,深呼吸,什么都不要想。”
“吸气——呼气——吸气——呼气——”
感觉到唐茭能听见他的话,在努力调整着呼吸,他慢慢地松开双手,扶着唐茭的肩膀想把她推开一点,防止搂太紧她缺氧。
手上刚一使劲,胸前的衣服就被紧紧抓住,推不开。
唐茭头抵在霄靖川锁骨处,艰难地喘着气调整呼吸,脚下却控制不住地发软。
只能手上使劲揪紧了跟前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