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唐茭以为自己耳朵听岔了,吃惊睁大了眼。
“林黎!就是前排那个戴眼镜的。”
唐茭顺着看过去,是个长相普通,身形不胖不瘦的男生,但她确定没有过交集。
“为什么?”
唐茭难以理解。
她十六年的生命力几乎有一半时间在学校和医院之间两头挣扎,“被暗恋”这种事情从没发生过在她身上。
“你长得好看啊!就之前,头发黑长直,又白又瘦,妥妥的小美女好嘛!”
陈米栗揶揄地一戳唐茭的手臂。
唐茭无奈地摇摇头,“那现在不是了。”
陈米栗顿觉失言,“咳,其实我觉得寸头也挺好看的,走出去多酷啊!一中独一份的,甜酷风!”
唐茭没想到看着挺文静的陈米栗原来是这样的,没一会儿被她逗笑好几次。
“说真的,原来你一直戴着帽子也不太说话,我都没好意思跟你搭话,可憋死我了。”
“再问你一个问题吧,昨天下午自习课,霄靖川拉你出去干嘛了呀?教室里都炸锅了。不过我看他那表情,以为他要揍你呢。”
唐茭眼神小心地往后面瞥了一眼,小声说:“我惹他生气了。”
“哦哦,霄靖川生气是挺吓人,那天他踹张菲菲桌子,我吓一大跳。不过好帅啊!虽然平时也很帅,但是这种霸道总裁天凉破的感觉更迷人了。”
陈米栗一副小女生陷入爱河的模样,唐茭犹豫地问:“米栗,你喜欢霄靖川?”
陈米栗无所谓的承认:“喜欢啊,长得帅学习好十项全能的贵公子,班里哪个女生不喜欢他,不过霄靖川平时看着好有距离感,所以大家不怎么敢凑上去嘿嘿。男神只能远观,不敢亵玩也。”
原来是小女生崇拜的喜欢,唐茭颇为认同地点点头。
霄靖川真的超级好。
这么好的人要和她做好朋友实在是太好了。
唐茭心满意足地偷偷笑了笑,感觉自己占了大便宜。
“不过,那天是真解气,张菲菲这两天都没来,估计是没脸见人了。她平时就可爱嚼舌根编排人,活该。啊!我男神好可靠,好有安全感!”
陈米栗说着从侧面一把箍住唐茭,晃了晃,“唐茭你也好好!我们做好朋友吧!”
唐茭被她直白的腻乎整得有点害羞又有点高兴,腼腆笑着也艰难地抬起手回抱了一下。
坐在后排的霄靖川,看见这一幕,眼神微眯。
他莫名不爽地挪开眼。
身体往后一靠,仰着头下巴放松地微抬,精致的五官和锋利的下颚线勾勒出充满攻击性的轮廓。
这会儿班里人都到齐了,不少人都偷偷侧头不住地斜眼往这边看,表情讳莫如深,互相小声说着什么,窸窸窣窣的动静扰得人心烦,霄靖川的早餐还没吃,这会儿也吃不下了。
视线随意扫着班里的人,他微耸着眼皮,像在神游。
突然,霄靖川眼神一顿,游离在眼底的凌厉瞬间凝聚。
左边第四排有个男生正扭着身体举着手机朝这边拍。
霄靖川眉头一拧,眼皮下压,周身的气场瞬间变了,放松倚着的后背直了起来。
霄靖川沉着脸站起身,摁住林浩杰的肩膀,长腿一抬从他身后跨出去,在林浩杰疑惑的眼神中,几步走到男生面前,屈起指节一敲桌面。
“叩。”
一声有力的闷响,班里窥探的视线齐齐转过来。
李聪原本拿着手机在偷拍唐茭,也看见了霄靖川脸色不好地走出来,却没想到是冲自己来的。
此时,霄靖川站在李聪面前,一米八几肩宽身高,煞神一样立在跟前,垂眼睨着他,背着光的眼底蓄着看不清的阴翳,压迫感十足。
李聪心里有些发怵,不知道自己怎么惹到这尊大佛了。
周围的同学也被这氛围吓住了,没人敢说话。
李聪没办法,呐呐地站起来。
比霄靖川矮了大半个头,他心里更虚了。
霄靖川黑沉的视线在李聪脸上凝了一瞬,后者被电击一样挪开了眼,他转身走了出去,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
李聪犹豫了半步,把手机塞进兜里,缩着肩膀跟着出去了。
众人松了一口气,霄靖川压着眉不笑的时候真让人不敢喘气。
“王凯,李聪干嘛了?”朱曼心有余悸地问。
“我哪儿知道啊!”王凯也一头雾水。
旁边的人拍拍胸口:“我靠!吓死我了,我刚都以为霄靖川要揍他了。”
走廊。
霄靖川抵在围栏上,手掌朝李聪摊开,淡淡开口:
“手机。”
李聪愣了愣,犹豫了一会儿才从校服裤兜里摸出手机,递过去。他已经隐约猜到了霄靖川找自己的原因,但想不通这跟他霄靖川有什么关系。
“打开。”
霄靖川没接。
李聪不甘不愿地摁了指纹,霄靖川才伸手拿了过去。
利落打开相机,点开相册,最前面五张都是唐茭的照片,前面四张是她低头在吃早餐,后面两张是镜头拉进的头部特写。
相机的自动锐化和色彩强调功能,让那条弧状的疤颜色更深,缝合线的痕迹清晰得像裂缝一样,占据了脑侧半壁江山,从发际线后端野蛮地划到耳后,视觉效果很悚人。
唐茭现在的头发实在短得可以忽略不计,那疤痕一览无余,或者说它还来不及长长,挡不住有些人看戏般的猎奇恶意。
霄靖川脸色更冷了,两指一拉把疤痕特写放大,狰狞地占满整个手机屏幕,直直怼到李聪眼皮底下,冷声道:
“拍这干什么?”
李聪吓得一闭眼,偏开头急忙解释说:“我就是一时好奇……”
“一时好奇,拍这么多张?很好看?”
“还是——你想发给谁一起看。”霄靖川眼底浮起浓重的戾气。
李聪被问急了,闭着眼辩解道:“我,我就是随便拍拍!她自己都不介意露出来,看一看怎么了?”
“看一看,怎么了——”
霄靖川低低哼笑一声,舌尖顶了顶腮,玩味地一字一句重复了一遍李聪的话,冷意分明。
“既然你那么爱观赏别人,”他说着后退半步,微抬下巴,垂下眼皮,眼神跟菜市场选猪肉一样,把李聪从头到脚扫了一遍,而后点点头,轻声吐出一句:
“那我也帮你拍一张,让大家观赏观赏吧。”
说完,他利落地掏出自己的手机,镜头猛地对准了李聪的脸,后者迅速后缩着偏过头,抬手捂住脸,双手紧紧挡住自己左脸那颗豆大的黑色痦子。
霄靖川见状嗤笑一声,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冷讽。
反应过来自己惶急露怯的动作之后,李聪先是涨红了脸,而后慢慢褪成惨白,脸上的肌肉因为强烈的羞耻和自卑难堪而微微抽动。
这时有人经过,李聪立刻捂着脸背过身想往墙边躲,仿佛每个走过的人都在盯着他腹诽嘲笑。
“怎么,觉得被羞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