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那么傻呢?”
顾凌月茫然地看向顾凛初和宋临西。
“顾少卿就算是入狱了,又不会判死刑,他又死不了,顶多判个几年就出来了,以他现在这种惹是生非的性格,在监狱里劳改反而更安心一些,放在外面,说不准反倒把自己作死,她为什么就是不放心?还割腕?
她怎么就不想想,还有我呢,她就什么都不管不顾,就去死吗?”
宋临西抬手抱了抱顾凌月。
小姑娘现在只是发泄心底的恐慌不安。
顾凛初也难得没欺负自家小侄女,安静地站在一边,听着顾凌月的埋怨。
顾凌月很快捂着脸哭了起来。
哭了一阵子,倒是自己擦干净眼泪,直起腰道,“我没什么事情了,小叔叔,小婶婶,你们不用担心,我哭哭就好了。”
看着好似一夜之间长大的小姑娘,宋临西心底也不是滋味。
父母去世的痛苦,他体会过。
其实是谁劝都没什么用的,心里像是被生生挖空了一块。
第一时间倒不是觉得痛,而是觉得胸口空荡荡的。
“饿不饿?买东西给你吃,不能饿肚子,晚上还要陪床的。”
顾凌月想说自己吃不下,但想了想,的确,妈妈会没事的,到时候她要在医院跟着陪护,就算请人照顾,她也不能在这几天把自己身体弄得倒下了。
顾宸根本不顶事,人只不过在这里待了会儿,人就不知道又跑到哪儿去了!
指望他根本不可能。
“吃。”
顾凌月想了想自己的父亲。
刚出事的时候,他人虽然也跟着来了,但脸上根本就没有对母亲的担心。
更多的反而都是母亲只会添麻烦的怒火,而后便是想着母亲自杀这种事捞好处。
看能不能逼着爷爷对小叔叔施压。
而后便跟着爷爷一起走了,连等母亲做完手术的时间都没有!
顾凌月以前就知道,自己的父亲靠不住。
但也仅限于,父亲跟他们这一代的大多数男人一样,觉得带孩子,教孩子都是妻子的责任。
自己负责赚钱养家就好。
只以为是时代造就出的大男子主义和重男轻女的老旧思想。
虽然有些不满,但顾宸还是给过她父爱的。
从未想过,他真的会自私到如此地步。
她以前,以为自己在顾宸心里,是排在顾少卿后面。
那没什么,永远不会有一碗水端平的父母,哪怕他们觉得端的很平。
但,就算偏心,起码还是爱的。
现在她才发现,顾宸对顾少卿都算不上什么爱。
他不在意自己妻子的死活,也已经快要放弃顾少卿,这几天,他一边是在忙着捞顾少卿,一边却还在做二手准备,已经开始琢磨着要把私生子带回顾家了。
儿子多的是,废了一个顾少卿,再重新练一个小号不就是了?
一直被他疼在心里的顾少卿,到底是个什么位置,顾凌月现在才算彻底看清。
那一直排在顾少卿后面的自己,在这个父亲眼里又到底算什么呢?
顾凌月第一次深刻认识到,什么叫做不是所有的父母都会爱自己的孩子。
同样是重男轻女,顾凌月敢说,母亲也会为了自己豁出命,只不过,人心总归是偏的,她也是真的会偏心哥哥,但不代表母亲不爱她。
可父亲呢,他真的是妻子儿女谁都不爱,只在意他自己!
这个时候,顾凌月从未深刻认识到,她谁都靠不住,顾少卿是个脑残,进去蹲着板上定钉,她才不会管。
父亲靠不住,母亲又成了这样,做完手术,一切都只能靠自己。
母亲还需要自己来照顾。
她得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如果她身体也垮了,那所有的事情都要拜托给小叔叔。
不行的,她不能什么都靠着小叔叔来操心。
尤其是他们家,其实一直都是在找小叔叔的麻烦,要不是这样,也不会咎由自取闹到这个地步。
“吃什么都行。”
顾凌月现在其实一点胃口都没有,但还是选择了吃饭,至于吃什么,就无所谓了。
顾凛初点点头,让宋临西留在这里陪着,自己出去买饭吃。
等他买了饭菜回来,手术室的门正好打开。
顾凌月几乎是从椅子上弹起来的,直接冲上前,因为太过着急,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滑倒。
宋临西连忙伸手扶住。
顾凛初长腿三步并两步的走到两人身后,一只手拎着饭菜,另一只手扶住宋临西。
“医生,怎么样?”
“人已经救回来了……”
顾凌月听到这句,后半句医生说了什么她都已经听不到了,整个人腿一软,差点就晕了过去。
宋临西见她这样,只能赶紧把人搀扶住,说道,“这里我和顾凛初守着,你先回去休息一晚,明天再来。”
“不行,我……”
“听我的,你先好好休息,那之后还得你来守着你母亲。”
宋临西难得强硬,不容置喙。
顾凌月看了看宋临西,又望向顾凛初。
“有我和宋临西在,肯定不会让你母亲有事。”
顾凛初揉了揉顾凌月的头发,“回去休息。”
顾凌月点点头,先是跟着众人看着乔婉被推进了病房才离开。
宋临西和顾凛初直接留下来亲自陪床。
也是没想到会陪护乔婉。
两人把探病的人都支走,病房很快就只留下护工阿姨。
“小月一下就长大了。”
宋临西这话听不出喜怒。
顾凛初却无端一阵心脏绞痛。
对小侄女的疼爱有关,但更多的却是更加心疼宋临西。
他可是没忘的。
宋临西在自己十八岁成人礼当天,直接失去了双亲。
而且他的父母很恩爱,也很宠他,他们的关系很好。
对一个生活幸福的少年来说,无异于一夜之间遭受了灭顶之灾。
他到底该多难过?
他说小月一下就长大了。
而他自己,何尝不是在十八岁那天,一夜长大,被迫长大。
而这样成长的代价,也太过沉重,也太过血淋淋。
顾凛初从未有过一刻像现在嫌弃自己的不善言谈。
任何言语的安慰在这种事情上都显得那么苍白而无力。
他只能无声地从身后圈住宋临西的腰,把人紧紧地揽进怀里。